课室里,教谕正在授课,苏源在门外听了会儿。
赵教谕一直暗中观察他,见状笑着问:“大人觉得刘教谕讲得如何?”
王教授没忍住瞪了他一眼,暗含警告意味。
苏源负手而立,淡声道:“不错,引经据典,循循善诱,颇为引人入胜。”
话音刚落,钟声响起。
一堂课结束,刘教谕布置了课业,信步离开。
注意到后门的几人,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上前:“教授。”
目光触及为首的苏源,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称呼。
赵教谕抢先王教授一步,掷地有声道:“这位是苏大人,今日特来考校举子们的读书情况。”
苏源一个眼神过去,赵教谕像是被什么扎了下,后背窜起一阵凉意。
他把这归结于在门口等得时间太长,寒气未散,身体却格外诚实地往王教授身后缩了缩。
王教授恨不得打死这个口无遮拦的外甥,同时不忘讪笑着替赵教谕开脱:“赵教谕读书读傻了,还望苏大人莫要同他计较。”
苏源敛下眸中沁凉,并未理会王教授明晃晃的维护,同刘教谕说:“本官来此正是此意。”
刘教谕喜出望外,搓着手说:“学子们若能得苏大人指点,可是万分荣幸!”
这时在场诸人才想起,苏源于去年考中状元,还是本朝第一位六元及第。
王教授面上闪过窘迫,咳嗽一声以掩饰尴尬:“大人,不若咱们现在就进去?”
没等苏源回答,他又说:“举人共有三间课室,大人是想都走一遭,还是只这一间?”
苏源意味不明瞥了他一眼:“王教授这说的什么话,本官来此便是考校与督促举子们,万不能顾此失彼。”
王教授被下了面子,涨红着脸:“大人您......”
苏源懒得搭理他,大步流星走进课室。
举子们见来人身着官服,个个打起精神,目光如炬。
刘教谕忙上前介绍:“这位是通判大人。”
一提起通判,众举子立马想到铲除贪官的通判苏大人。
终究是好奇胜过对为官者的敬畏,一位举子起身作揖:“学生斗胆,敢问大人可是破盐税案的苏源苏大人?”
苏源一改面对王教授舅甥俩的淡漠,眼角眉梢都透着让人想要亲近的温和笑容:“不错,本官便是苏源。”
提问的举人双眼骤亮,又急切追问:“那您就是那位名闻天下的六元状元郎了?”
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下,苏源缓缓点头。
“太好了!”那举子一时没控制住,欢呼出声,“大人您是来考校咱们的功课吗?”
苏源立于讲桌前,长睫微垂:“对。”
在这位性情活泼的举子的带动之下,其他的举子也都纷纷议论起来。
“你说我可不可以向苏大人讨教功课,上次赵教谕讲得云里雾里,我还有好些没听懂,正准备去问朱教授呢。”
“话说今日怎么是王教授和苏大人在一块儿,朱教授呢?”
“噫,好烦。”
“状元郎亲自考校咱们的功课,要是问到我,我肯定得卡壳,钱兄你等会儿可一定要提醒我啊。”
“我还是头一回看到活的状元郎,这辈子都值了!”
“苏大人学识渊博也就罢了,竟连外貌也这般出类拔萃,这便是女娲娘娘的得意之作罢?”
王教授和赵教谕脸色青了红红了紫,恨不得挖了个地洞钻进去。
苏源忍俊不禁,因王教授二人带来的不快消弭无踪,抬手下压:“不要急,一个一个来。”
左右下午的时间足够充裕,三个班的举子逐个进行简单的考校还是不成问题的。
回应他的是热烈的欢呼。
“多谢大人!”
“大人我先来!”
“你边上去,上次月度考核你只在中游水平,哪来的脸要求第一个?”
“哼,你还不如我呢!”
苏源以手扶额,最终选择开火车的形式。
正式考校前,他侧头看向王教授等人:“你们是打算继续在这里吗?”
落入王教授耳朵里,就是苏源在下逐客令。
他素来好面子,梗着脖子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其他教谕面面相觑,也都陆续离开,只余下刘教谕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