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朝三面陆地,一面临海。
南、北、西三面与各小国接壤,东面是一片辽阔的海域。
弘明帝赐给苏源的海错就出自那片海域,每隔一段时日有专人快马加鞭运送进京。
人们对未知总是充满恐惧。
更遑论深不见底,一个浪头便可将人吞噬的海洋。
当地渔民只敢在沿海一带打渔,不敢越雷池半步。
曾有渔民为搏富贵铤而走险,驾船驶往深处,结局尸骨无存。
远的不谈,先帝时尹峰进谗言,怂恿先帝派遣船队远航,美其名曰扩大靖朝疆域。
先帝被枕头风一吹,二话不说斥重金组建船队。
船队出行整整一年,杳无音讯。
大家都说整条船的人都遇难了,先帝却不信邪,携宠妃亲自前往,一探究竟。
暗部搜寻了整整一月,最后在海边找到数块残骸,以及几具森白骨架。
先帝和宠妃吓得屁滚尿流,当场晕厥。
醒来后,先帝哭着表示:“海的深处有噬人巨兽,靠近会死无葬身之地!”
回去后,先帝下令封海。
靖朝百姓不可乘船出海,外来商船亦不可入内。
即便是以打渔维持生计的渔民,也只能在规定区域内捕捞。
日往月来,先帝早已作古,封海令也已施行数十年。
因这道封海令,又有无数有去无回的先例,百姓对海洋之可怖印象根深蒂固。
“朕欲重开海关!”
弘明帝六个字,硬是把在座诸人吓得酒醒。
噼里啪啦声此起彼伏,酒杯摔了一地。
丝竹声戛然而止,舞姬乐师见势不妙,无声退下。
朝臣们面面相觑,瞪着眼一脸不赞同。
女眷们更是恨不得把脑袋埋到胸口,好听不见陛下的醉酒胡言。
即使知道帝王之意不可违,亦无法更改,王首辅还是在第一时间站出来,义正词严道:“陛下不可!”
弘明帝笑脸淡去,微醺中难掩锐利:“哦?为何不可?”
“先帝在位时,曾下封海令,陛下莫不是忘了?”
“数千将士一去不返,难道不足以证明海的可怕之处?”
“靖朝国富民安,百姓安居乐业,陛下为何又要多此一举?”
王首辅一套三连问掷地有声,在殿内回荡,经久不息。
其实他还想说,陛下您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新政终于取得胜利,难道还不够您施展手脚吗?
眼下当务之急是将新政发展壮大,行利民之举,而不是做一些无用功。
弘明帝不以为然:“几十年过去,工部的造船技艺早有完善,王爱卿又如何断定,出海定会遇到危险?”
王首辅又气又急,声音发颤:“可那是一条条的人命呐!陛下您万万不可心存侥幸!”
不仅王首辅,在很多人看来,出海约等于送命。
白白牺牲将士们的性命,最后一无所获。
他们多希望陛下只是酒后胡言,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
可事实就是,这位酒量极好,量如江海。
谁都明白,陛下单纯是借万寿节宫宴通知他们——朕要出海,有意见也都憋着!
想到陛下在某方面的固执,大臣们头痛不已。
纷纷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太子,希望太子能让陛下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谁知太子一味闷头喝酒,对众人的视线一无所觉,仿佛是个无情的喝酒机器。
大臣们:完了!
看这架势,分明太子殿下也站到了陛下那边!
本就微薄的希望更加渺茫,众人不禁面露绝望。
王首辅劝说无效,递了个眼色给御使大夫。
御史大夫会意,佝偻着一把老腰上前:“陛下,老臣以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