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胡大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蹿下跳地叫嚣着,让弘明帝收回成命。
前有弹劾太子,先有御前失仪,当真是脑神经被大鱼大肉堵住,嫌命太长了。
不过这样也好。
身为御史领头人,胡大人已不止一次偏听偏信了。
与其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如趁早挪窝,把机会留给优秀的人。
林璋忽然想到什么,看向苏源和王一舟:“前几日不知听谁说起,杭州府那边有番商入境,你们可准备好了?”
苏源轻笑:“大人放心,一早我和王兄就让人准备着了。”
王一舟旁若无人地掰着手指数算:“算算日子也该到了,听说这些番商手里有不少稀罕物件,到时候我可得去顺来集市瞧一瞧。”
这些年,顺来集市规模日益庞大,从起初的只在部分府城设立,发展到现如今的府城全面普及。
不仅如此,近一半的县城也都通过了设立顺来集市的申请,只规模不比府城。
番商入境,须得在顺来集市与靖朝的商贾、百姓进行各种交易。
一来方便快捷,二来也可避免番商的四处流动,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驿馆的那些番邦使者最近好像安分了不少。”范诩突然来了句。
上半年里,番邦使者初来乍到,存着对泱泱大国的好奇,在翻译的陪同下逛遍了京城和周边的地方。
常有官员下值时看到番邦使者成群结队地经过,范诩便是其一。
也是林璋提起番商,范诩才恍然想起,已有小半个月没见着番邦使者们了。
王一舟双手抱臂,骄傲地说:“之前他们去八品阁吃饭,恰好遇上一群读书人吟诗作对,便对我朝的诗词产生了好奇,现在正在国子监当旁听生呢。”
林璋一个不慎,扯掉下巴上两根胡须,嘶着气瞪眼:“当真?”
王一舟摊手:“骗你们作甚,这可是鸿胪寺的一位大人同我说的。”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几人皆自豪不已。
诗词文章各有魅力,抑扬顿挫,朗朗上口,见之再难忘怀。
即便是对靖朝官话一窍不通的番邦使者们,也很难不被它们吸引。
苏源垂手前行:“所以他们现在开始学习我朝官话了?”
“可不是。”王一舟乐呵呵地说,“若想领略诗词文化,当然要先学话认字了。”
范诩想到更深远的地方:“等他们学会了官话,双方交流也更自如,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正式建立往来了。”
另三人深以为然,对未来前景更生出几分期待。
这时,身后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苏源似有所觉,在第一时间回过头。
四名内侍稳稳抬着一台外观简朴的轿撵,步伐矫健地从宫道上走来。
单看这阵仗,应该是后宫嫔妃。
四人无声退至一旁,垂首而立,盯着宫道上的地砖以避嫌。
轿撵从他们面前经过,燥热的风吹来,裹挟着一股甜腻的食物香气涌入鼻尖。
苏源猜,这多半是后宫某位娘娘借着给陛下送小食,伺机争宠呢。
十八岁入朝为官,一晃十二年,他还是头一回围观嫔妃争宠。
有些惊讶,也有些尴尬。
除苏源有那么一丢丢不自在,另三人倒是面色如常,似乎是见怪不怪了。
林璋看都没看那远去的三品嫔妃规制的轿撵,一挥袖道:“时间不等人,咱们赶紧走吧。”
苏源嗯了一声,相携离去。
......
这边苏源去工部点了卯,照常开始处理昨日堆积下来的文书,那边轿撵一路慢行,停在御书房的长阶下。
轿撵上的素衣嫔妃不缓不急下来,扶着宫女的手踏长阶而上。
在她身后,坠着一手捧食盒的内侍,方才那香甜气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素衣嫔妃在御书房门口站定,气息微乱,娇香袭人,浅笑着用帕子拭汗。
身旁的宫女客客气气地说:“这位公公,我家娘娘亲手为陛下熬了甜汤,正适合夏日里散暑,还望您通传一声。”
说话时,不着痕迹往负责通传的内侍手里塞了个荷包。
内侍下意识捏了下荷包,薄薄一层,摸起来没什么存在感。
不是银锞子,那就是银票了。
内侍在御书房干了十来年,见过的嫔妃没有一百也有几十,鲜少有出手这么大方的。
一时间喜上眉梢,敷了□□的脸笑开花:“娘娘稍等片刻,容奴才进去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