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明帝按下此事不谈,等关太医回去配药,意味不明地道:“澹儿,你以为这件事可有扶桑国的手笔?”
赵澹瞳孔收缩,深吸一口气。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离谱了。
原以为只是赵氏皇族的家事,却不料还有可能牵扯到扶桑国。
赵澹有种预感,这件事越往下查,会查到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父皇可否告知儿臣,您是如何知道宋婕妤的计划的?”
弘明帝讥诮一笑:“多亏了你那好五弟。”
赵澹沉默不语。
父皇可以说赵洋,他作为兄长,是不能随意点评指责的。
若被有心人听去,再加以夸张放大,就成了太子容不下异母兄弟,刻薄冷情。
弘明帝深知这一点,也不指望赵澹应和,自顾自说道:“之前皇庄出事,朕派了人去怀王府盯着老五。”
“结果老五身上没查出什么,反倒发现了宋婕妤的人在往王府中递信。”
“宋婕妤在信上说,她收买了皇庄上的农户,往浇地的水里掺了药,导致天薯大面积死亡。”
“她还让老五等她的好消息,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接他进宫,届时他将会是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赵澹眼皮狠狠一跳。
最尊贵的男人......宋婕妤她可敢想啊!
弘明帝鲜少有事情瞒着赵澹,这次当然也不例外,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说了。
“其实要不是这封信,朕真忘了后宫里还有个宋婕妤。”
“朕料到她还有后招,只是不知具体是什么,只派人盯着宋氏。”
“直到今日,宋婕妤大老远跑来给朕送甜汤。”弘明帝哼哼两声,“一把年纪了还泪眼汪汪,也不嫌臊得慌!”
那日天薯出事,赵澹就罗列出一堆可疑之人。
多半是某个兄弟看不得他独揽大功,冒着事情暴露后被打成猪头的风险害死了天薯。
在皇庄那几日,赵澹就派了人去查这件事。
谁曾想回来后就被告知那农户已认罪,大理寺也结案了。
赵澹提出质疑,然后就得到大理寺卿的暗示——这是陛下的意思。
就如同弘明帝信任赵澹,赵澹亦信任弘明帝这个亲爹。
得知这一结果,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猜测父皇是否另有盘算。
赵澹等啊等,终于在这一刻等到了答案。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没错,父皇也还是那个强大而深沉的父皇。
犹如一座高山,让他发自内心地仰望,更难以抑制地心生钦佩。
思绪流转,赵澹嘴角翘起一点弧度。
将至不惑之年的大男人这一刻瞧着像是五六七八岁,窝在老父亲怀里撒娇的孩子。
很快收敛下来,板着脸作严肃状:“不知父皇打算如何处置宋婕妤?”
一来,宋婕妤身为帝妃,任何处置都要过明路,以免惹来不必要的猜疑。
故意损坏高产农作物,意图弑君,光这两项就足够她死千百回了。
另一方面,这件事也从侧面说明皇后管理不力,宋婕妤能在皇后眼皮子底下把信送出去,可见后宫之疏漏。
赵澹担心母后因此遭到牵连。
弘明帝一眼看破,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你母后如何朕还能不知道,朕信她。”
温和的语气陡然一转:“至于宋氏......今年的荷花开得娇嫩,粉里透白的,就赐她鹤顶红吧。”
赵澹:“.......”
这两者有甚关系?
“行了,耽搁了这么久,你再不批奏折,今儿该完不成了。”
于是乎,赵澹被亲爹连推带赶,撵到了御案后,苦哈哈地继续批折子。
弘明帝则溜到一旁的桌案上,埋头拟旨。
刚拟好一份,宫人端着煎好的药进来:“陛下,该喝药了。”
这是以防万一,用来化解吸入体内的红土气味的药。
由专门的内侍验了毒,弘明帝端起碗一饮而尽。
冷不丁想到宋婕妤一路走来,可能有很多人闻到了红土的味道,弘明帝眼神骤然变冷。
真是个搅事精,净给朕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