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真有如此恶心的妇人?
有如此荒唐的天子?
那大睿还是赶紧被灭了吧,这太叫人无法接受了。
齐旼柔咬了咬牙,想到圣人威胁自己,若是不能叫纪忱江背负骂名,她和齐家所有人都要死。
既然都是死,那发誓又如何。
她当即举起三根手指就要发誓,“我……”
“够了!”祈太尉急匆匆自营帐中出来,怒喝出声。
“我本不欲让王上为难,一直压着些事不曾说,你齐旼柔还真当这天底下所有的话,都叫你一个蛇蝎妇人说了不成!”
他大吼出声:“将士们,告诉这无知妇人,在南地王印是最重要的吗?”
看热闹或者过来支持纪忱江的将士立刻齐声怒吼,“不是!”
祈太尉大声喝问:“什么是最重要的?”
周奇带领将士们高喊:“是兵符!”
周奇怕跟齐旼柔来的人听不到,喊得格外响亮,“这是老王上身死之前,发现自己王印不见后,下的最后一道王令,王印只在王府内用,出了王府,一切以兵符为准!”
祈太尉看着脸色愈发苍白的齐旼柔冷笑,“纪家差点被你害得死绝了,你以为老王上喜欢你,就由着你来霍乱南地?你做梦!”
他掏出一封带着暗褐色血迹的信,“原本,我不想叫王上被人知道,自己有个通.奸、毒害亲夫、杀子的母妃,免得叫天下人嘲笑,你还真特娘当给你脸了是不是?”
“王上死之前,挣扎着起身,写了休书,而后吐血身亡,我跟南地的老臣都在旁伺候着,七出你犯了几条,要我给你数数吗?”
纪忱江一直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有时候适当示弱,还是有好处的,这是他从阿棠那里学到的。
在这个关键时候,能得到天下百姓的怜悯,绝不是坏事。
齐旼柔没想到,对她百依百顺的老定江王,竟还留下了这东西!
她走之前,他看她的眼神,分明还是痛苦占了上风,他怎么忍心?
她眼泪流的更凶,“不,你在撒谎!不可能!他不可能休了我!我,我给他生了孩子,我生了江儿!!!”
她看向纪忱江,声音尖锐惊惶,“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生母,且不说你父王已经死了,没人能替他休了我,就算我不是定江王妃,我也依然是你的母亲!”
祈太尉嘲讽:“怎么就不能休了你这毒妇?三不出你占哪一条?”
齐旼柔既没有给公婆守过三年孝,她亲生父母犹在,还是世家,哪一条她也不占。
祈太尉还要说什么,纪忱江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话,“祈阿叔,别说了,我来说吧。”
祈太尉心下一紧,“王上……”
纪忱江抬头看向齐旼柔,“他们都不知道,当时父王写休书的时候,我在场,只是躲在幔帐后头,父王不愿让我沾了不孝的名声。”
“可我不能认一个杀害了我父王,害了南地百姓,如今还要助纣为虐,不叫天下百姓安稳过活的人为母。”
他举起手,扬声道:“我今日在此发誓,我纪长舟若有一字假话,我不得好死,纪氏永无后嗣!”
周奇和卫明等人都震惊了:“王上!!!”
时下世人信神佛,对誓言都极为看重,纪忱江的誓言太毒,哪怕是那些权贵家眷都信了。
就更不用说跟齐旼柔来的那些人,那位泰斗定定看着纪忱江,等他继续说。
纪忱江看着摇摇欲坠的齐旼柔,“祖宗规矩,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子女以孝待之,今日,我便割肉放血,断发去肤。”
他从靴子里掏出短刀,毫不犹豫削掉自己胳膊上的肉,鲜血淋漓的皮肉被扔到齐旼柔面前,令齐旼柔尖叫着瘫倒在地。
周奇和乔安几乎冲上来,“王上不要!!!”
主君动刀也太深了,万一伤及经脉可如何是好!
那些被齐旼柔带来的权贵家眷们,都惊得止不住后退,有些聪明的,已经偷偷跑路了。
百姓们也溜了好几个,剩下的都叫纪忱江给镇住。
那位号称最讲规矩的老学究,看着纪忱江散开头发,利落割掉一半,披头散发冲齐旼柔磕了三个响头,也红着眼眶点头。
孝道是重要,然,愚孝要不得,为了天下大义,为了万万百姓,有时候规矩也没那么重要。
定江王无愧南地异姓王的血性,他适合为天下新主!
祈太尉虎目含泪,拦住众人:“都不许动!让王上说!”
纪忱江趔趄着站起身,走到齐旼柔面前,声音冷漠,“我已跟纪家列祖列宗敬告过,此行北上,若你仍不肯悔改,身为纪家子,我要替父休妻!”
“从此,我与你断绝母子关系,齐氏女与我纪氏再无关系,望你和齐氏族人自行珍重。”
他不会杀齐旼柔,那太便宜她,后头也容易叫人攻歼。
可是,他不杀,只要他坐了那个位子,有的是人收拾齐旼柔,叫她生不如死。
尤其是绝对不会好过的齐家人。
“现在,立刻送无关人等离开!大军整顿三日,往京都出发!”
即便纪忱江此刻看起来狼狈万分,可在所有将士的心中,他反倒空前的顶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