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远走近了?,单膝往榻下软毯上一跪,言昳道:“别跪!我瞧不惯你?跪着,与我站着说话。”
山光远不解,还是站着了?。言昳眉头细细蹙着,道:“一是,探一探韶骅死没死。”
山光远心里一口气顿住。
她知道了??
言昳抬眼,以?为?他不懂,道:“我怀疑梁栩刺杀了?韶阁老。你?别靠太近,只去远远找一下韶阁老住处去打探,总有些?端倪能瞧出来死没死。”
山光远心里那口气缓缓散去。
她不知道。
那她是凭借从韶星津的友人嘴里半句话,猜到了?韶骅在金陵并且被刺杀了??
言昳:“第二件事。帮我去这?个地方,看一眼黄豆的价码,报纸上四?五日一更价格浮动,我等不及。若问,你?就报说‘暗仓,金陵,叁□□玖壹’,他们会让你?查的。”
山光远看她递来的纸条,他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但看起来应该是跟投资或买卖有关?的。
她才几岁?早早就在准备这?些?事情了?吗?还是说是哪个大人带她一同掺和的投资?
山光远愈发觉得,言昳不像他童年记忆里的模样。
言昳:“第三件事。回白家一趟,偷偷回去,只将这?封信给李月缇。”那里头放了?一张支票,一张薄笺。
山光远点?头。
言昳松了?口气,从榻边一个软包里,拿出一沓极其精美的窄纸笺,上头似乎印着苏女银行的抬头与红章,言昳拿笔,在上头写了?一些?数字,又按了?个手印和私章,道:“这?是给你?的报酬。这?个月的。如果要你?做一些?特别为?难的事,我还会加。你?要有些?要求,我也等你?提。”
山光远接过来,看了?一眼,是苏女银行的支票。不小的金额,比言昳上辈子给他的要多不少。
他记得言昳前世提过,自己的生母是个有远见的女人,在苏女银行设立了?一个隐蔽的暗户,为?她存了?好些?钱,虽不足以?让她大富大贵,但是她开始赚钱的资本。
他没有推辞,他还有些?要做的事,确实?是需要钱的,更何况如果不收,言昳反而不会信任他。
山光远点?点?头,将支票收了?起来。
言昳一直看着他,他没有半点?疑问或为?难,只是沉默的站着,却?像是一种笃定?的承诺。她总觉得山光远半边脸蒙在阴影里的模样,像是按着刀看战场厮杀的上将,有种刀光剑影里的从容。
言昳伸开胳膊,往小榻上一躺:“晚上再去吧,桌上两本书拿走,你?回长?屋的时候看。我要再睡一会儿了?,唔,真?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只想睡回本,不要叫我哦。”
金陵一座宅院之中?。
韶星津听见床帐中?几声痛苦的呼吸,连忙膝行几步,惊惶道:“爹,你?怎么样了??”
床帐内的中?年男子努力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床边的奴仆、郎中?和韶星津一同,将他缓缓搀扶起来。
韶骅低下头,看着自己裹满绷带的腰腹,半晌无言,声音嘶哑道:“星津,你?没出事?”
韶星津摇头:“无事。书院内一切如常。爹怎么会觉得梁栩要杀我呢?”
韶骅抬手,旁边一位亲信将一枚薄纸递给了?韶星津。
上头只有一行字。
“今日你?不死,有人会替你?死。”
亲信道:“那杀手刺杀失败离开后?,我们加强了?防卫,他没法重返刺杀,就以?暗箭留下了?这?张纸条。”
韶星津正色:“爹以?为?,那杀手说的‘替死’,是把我当目标?”
韶骅:“你?仔细看这?纸张。”
韶星津慢慢拈了?拈薄宣,含起眼,心头一跳,半晌道:“……这?是上林书院去年专订做的徽州玉皮纸,外头不大可能有。”
韶骅因受伤,面无血色,目光浑浊,转头看他:“五殿下与你?打过照面了?吧。”
韶星津小心搀扶着他,低头恭敬道:“但那是上林书院办宴的时候,我们碰了?一面,有了?些?……口角。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儿子虽然也怀疑,您来了?之后?,他会对您不利,可没想到他竟然敢真?的如此、如此张狂!”
韶骅咳了?咳,痛的倒抽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道:“张狂虽张狂,但如果他真?的杀了?我,对他没有坏处。我到了?金陵也有些?时日了?,快走了?才出了?这?档子的事,估计这?五皇子在我入金陵没多久就发现我了?。我一死,便是对满朝文武最?大的威慑……”
韶星津:“那杀手呢?爹一路有护卫相送,连山东、河南的流匪都没挡了?您南下的路,他派了?多少人,才能伤您?我们便捉拿凶手,连带着揪出梁栩!”
韶骅似笑非笑:“之前东士党在灵谷禅寺暗杀梁栩失败,他便报复到我身?上。东士党浩浩荡荡派了?四?十余人杀他不成,而他反杀我,只用了?一人。”
“一人?!”
韶骅沉下眼去:“动作太迅速没看清,甚至不知他如何混进府内的。我只记得他出手凌厉,尽是杀招,身?材矮小,机警果决,像是当过兵的。”
韶星津忙后?撤半步,宽袖合拢,抬手至眉间,道:“那孩儿这?就派人去查!”
韶骅摆手,冷笑:“怎么可能查的到。更何况,抓到了?又如何。这?姐弟二人,真?是太狂了?,仗着皇帝的宠爱,无所不为?。却?不知道皇帝已经有心提防了?。”
韶星津毕竟还小,跪的恭谨,面上露出几分讶然:“皇帝不是一直觉得,这?姐弟才是他真?心的骨肉吗?怎么会……”
韶骅摆摆手:“等着看吧。吾已修书,命快马上京送去,皇帝会走那一步的。这?姐弟的好日子到头了?。”
韶星津正要退出房间,忽然想到一件事,道:“爹,我小时候有认识过什么哑巴吗?”
韶骅皱眉:“哑巴?是家中?奴仆吗?”
韶星津摇头:“也不是,那眉眼气度让我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是哪个认识的叔伯的长?相。啊,无事,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韶星津想了?想,又作罢。毕竟他打小一直在京师,又怎么会在金陵这?边有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