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为了让自己保持一个稳定的生物钟,为了后面几天午时不会困到头脑模糊,何似飞还是坚持着又练了一会儿字。
到底是少年人,精力旺盛的让人羡慕。等他写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那点倦意便消散了,只剩下抖擞的精神。
第二日照旧,何似飞戌时休息,丑时刚到就起床,吃了点没有汤水的早饭后拎着书篮出门。
他今儿个本不想让陈竹再跟去,昨儿个也同余枕苗说过不用再麻烦了,经历过一遭,他便晓得流程了。
但陈竹说还要给他拿棉袄,便还是得同去。
今儿个考得是墨义,考问形式是提问与简答,不同于帖经的默写,这是需要考生对四书五经的注释和经义理解透彻后再做回答。简单来说,就是简述题目所问某一句或者某一词的含义。有时一词会有多重含义,便要求写出出处并释义。
这比帖经要难上一个等级,但考的还是学生对于四书五经的熟记程度。
何似飞跟余明函学习时,每天第一件事就是让他背诵四书五经及其含义,这个一点也难不倒何似飞,只是因为题目数量众多,足足有五十六道,何似飞过了午时才写完,交了答卷出门。
今儿个他出门时比昨天更饿了一些,且小腹有明显的小解之意。
余明函正好在院中走路消食,他见何似飞一到府里后先去往茅厕,便晓得他定然是忍到了现在——到底是年轻人面皮薄,不好意思在考场上解手。
不过考科举就是如此,人都有内急的。
要不然为什么书生们讲究‘同窗情谊’呢?这个同窗,不仅是指在某一书院一同学习,还包括同时参加某一场考试——大家一起脱了衣服被检查有无夹带小抄,进入考场后连解手都避不开别人,没有任何私密程度可言。所以只要在考试后稍加维持,就能获得一份‘深厚’的感情。
不过余明函并没有提醒,这种考试时候的小乐子,得等何似飞自个儿去慢慢发现才有意思。
很多事情过来人点透之后,便少了自己探索的乐趣。
余明函看着何似飞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忍不住摇头失笑,他这个弟子素来做事稳重,学习方面更是踏踏实实,也就这种时候才能看到一点少年人的羞赧与稚气。
第三天考的考卷共有二十六张,其中四张为帖经,十二张为墨义,最后十张则全是策问。
所谓策问,便是由主考官设题指事,再由学生做文章。这时候的文章就要阐明自己对此事的全方面、深入了解。
不过,这到底还只是县试,考得并不会太难,主考官点的事件一般也不跟当世的人事政治沾边,都是四书五经中曾出现过的具体事件。
即便是学过的具体事件,但要就主考官点出的方面进行论述,也少不了引其他经、据多方面的典。
何似飞此前跟老师练过不少这方面的题目,但就算是他,也得先打了草稿,再做誊抄。
学政们显然都知道考策问费草纸,这回一人发了十张草纸。
经过前两天的考试,何似飞对自己的答题速度有了简单认知,前面十六张答完,他根据自己的饥饱程度,大概判断出距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
这会儿何似飞精力尚可、头脑清明,先审了后面三道策问题,把自己大概的想法写在草纸上。
等他打完草稿,只感觉腹中饥饿难耐,嘴唇也颇为干燥。
何似飞心道,他再不吃不喝,可坚持不到誊抄完答卷了。
第62章
何似飞目光依然落在自己打好的草稿上面, 慢慢悠悠的在心底斟酌每一个字是否用得精确。
这是一种很消磨时间的检查手段。
但却很容易让人沉浸心神,慢慢的忽略掉周围其他动静……与气味。
约莫看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何似飞拿起书篮中已经被冻成硬块的馒头, 放在嘴边啃了一口。
随着小半个馒头和小半葫芦水下肚,何似飞总算从那种饿极的感觉中解脱出来。吃是暂时吃够了,但检查草稿的进度才堪堪过半。
刚才何似飞仔细检查,只是因为想要沉心静气的吃下东西, 现在吃完了,自然可以快速检查, 只要读起来顺口、流畅,用典正确,便不用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
检查完后,何似飞重新抻了抻手指, 又活动了一下手腕,开始誊抄这份草稿。
身后不远处的火盆又换了一次, 何似飞总算誊抄完毕。
此刻, 鼻尖所萦绕的独属于某种液体的骚味也越来越重。
——那些瓦质尿盆这些天来似乎并没有被倾倒过, 大棚里考生本来就多, 每人一天解手一两次,到今儿个已经积攒了三日,即便大棚两侧有窗户,但能散的味道着实有限。
何似飞有了昨儿个的经历, 回去后又给自己做了一些心理疏导,原本已经说服自己今儿如果真的内急就随波逐流吧, 反正大家都不能转头, 谁也不知道是谁。
再说,只要是参加过科考的书生, 都得经历这么一遭,他就不要有那么大的形象包袱。
但一想到这东西可能得等他们考完才倾倒——明儿个来考试,脚边还摆着这么一个玩意儿,何似飞咬咬牙还是忍了。
他只需要检查一遍即可,最多再花一盏茶的功夫就能交答卷了。
不出意外,今儿个何似飞比昨日出来的还要晚些。一到余府后他再次直奔茅厕。看得在院子里正烤火的余明函连连摇头——十四、五岁的少年人不仅脾气犟得厉害,而且还最要面子。
说白了就是挺矫情的。
倘若年纪再小一点,比如刚过十岁来参加县试,基本上是严格遵从规矩,说小解在尿盆里就小解了;年纪再大一点呢,比如十七、八岁左右,基本上都成家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会在乎这一点面子。
就是何似飞这个年纪的小少年最为有自个儿的主意。
余明函也不好说道什么,见他吃完饭就让他回去了。
第四日考得与昨天题目数量完全相同,依然是二十六张考卷,四张帖经,十二张墨义,十张策问。
有了昨天的经验,何似飞刚写完帖经就啃了大半块馒头——趁现在天色早,气温凉,大部分味道还没来得及散发出来,先把东西该吃的吃了,这才继续写墨义。
不过他控制着只抿了一口水,不敢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