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仿佛为了印证自己没有撒谎, 乔影又连忙吃了好几口这近乎入口即化的笋片。
要是乔初员在此,估计会惊掉下巴——这还是那个对吃食不说万般挑剔, 但也从不会有任何‘将就’的少爷吗!
然而乔影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吃,吃了会儿渐渐品咂出味道来,好像冬瓜煮软了也是这口感,而且莴笋的颜色也比冬瓜好看!
再说, 何似飞的刀工那是没得挑,每一片笋都薄薄透透, 摆在盘中看着就美观。
乔影如此想着, 又夹了几筷子。
他着实是饿了, 再加上不想剩饭, 便强撑着同何似飞将粥饭等吃了个干净。
看出乔影这是在给自己面子,何似飞让他抱着暖壶在院子里走走消食,自己回去刷锅洗碗。
乔影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吃得太多, 坐着时还没什么,但一站起来感觉肚子都被腰带绷紧了, 着实撑得慌。
何似飞从厨房出来, 指尖还泛着浸过冷水的湿气和寒意,他问乔影:“想在县城里逛逛吗?昨儿个小年, 城里有两处大集市,这会儿应当还没散。”
乔影摇了摇头:“我觉得这小院挺好,安宁又安心,似飞,方才看到你砚台里还余了些墨水,我是不是耽搁你看书练字了?”
何似飞顿了顿,道:“没有。”
这状态,感觉有些许不对劲啊。
“真的?”乔影追问。
少年人在他追问第三遍的时候,终于看着他,像是被问急了,才加快语速说了实话:“不是看书练字,是给你写信。”
乔影呆在原地:“……给我写?”
何似飞敛了敛眸,道:“明日我便要回村,我们那儿寄信不便,所以,来年的第一封信,便得在今日寄出。”
“诶,寄出什么?似飞兄,我方才一出门,就听到满街百姓都在讨论你一个时辰交岁考答卷呢!”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乔影听到有人叫何似飞,心中顿生出一股莫名的紧张,好像他现在在院内同何似飞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何似飞拍了拍他的手背:“是陆英,那个知道你身份的同窗。”
顿了顿,何似飞又转头对他说,“我去开门?”
乔影点点头。
陆英手里拎着两串腊肉和六斗米,正累的满头大汗,也没往屋内看,笑着道:“你的答卷已经评出来了。我方才去那边,正好碰到张教谕,他说你那策问定然是县学第一,总归不可能还有比你成绩更好的,于是便让我帮你把这米和腊肉拎出来,省得你傍晚再跑一趟。”
这些米和腊肉是县学岁考前十名的奖励。
何似飞从他手中接过,侧身道:“多谢陆贤弟,进屋喝口水?”
“好,似飞兄你不用刻意招待我,烧水煮茶什么的,我自己来就好。”陆英的话音还没落,就看到正站在屋檐下的黛色长袍少年,他当即噤了声,偏头看看正拎着东西的何似飞,再转头看看那个少年,仿佛一瞬间想不起来自己现在在哪儿。
乔影见他不出声,自己先开了口:“陆……贤弟,我叫乔影。”
这个称呼下去,陆英这会儿整个脑子都不知道如何转了。
他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啊?”
何似飞拎着腊肉和粟米的动作也顿了顿,重新举步时依然没缓过神来,差点走成了同手同脚。
乔影这会儿完全没意识到不对,他用指尖点了点何似飞的方向,道:“我听他这么叫的……”
陆英:“……啊!”
何似飞将东西放在厨房,身影是淡出了两人的视野,但说话声是完全没有阻隔的传出:“对,没错。”
陆英终于回神了一半,道:“……啊,哦!乔、乔公子,我是陆贤弟……不,我是陆英。”
乔影笑着道:“我知道,他写信跟我提过你。”
陆英要是这会儿还没意识到乔影就是那位知何兄,他的记忆力也该拿出去喂狗了。
他可是记得,似飞兄说过,年后等先帝丧期过了,要去京城给这位提亲……
可、可这不是还没提吗?怎么两人就在这里?
何似飞这会儿已经调整好面部表情,端着热茶从厨房走了出来,请两人坐下后,帮他们各自重新正式的介绍了彼此。
陆英特别想拔腿就逃,但他觉得自己这一跑,那不是在‘未过门的夫人’面前给新郎官丢份嘛。
并且人家乔公子都这么坦坦荡荡、落落大方的,他不能畏畏缩缩。
这么一想,陆英主动挑了个话头,问:“似飞,乔公子过来,是同你一道给余老拜早年的吗?”
何似飞道:“嗯,却有此意。”
这件事他还没给乔影提,但确实是打算午时过去拜年的。
按理说,一般拜年得在初一之后,但乔影这边情况特殊,拜早年也尚可。
乔影则在听到‘余老’二字时呆了呆:“余老?”
陆英看了何似飞一眼,小心翼翼的不做声了。
何似飞感觉乔影语气好像不对,简洁的介绍了一下:“嗯,余老,曾经连中三元。”
乔影在听到‘余’这个姓氏的时候,心中就隐隐有了猜测,再听这‘连中三元’,当下便可排除其他所有选项,只剩下一个——绥州余明函。
那是他两年半年想要拜师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