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江亭扶着他的手,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是。”
“说起来,掌印是钱塘人,当年西南发生在这么大的事情,不少人都跑去江浙了,掌印那是也该十二岁了吧,可还有印象。”
郑樊的眼角闪过谢病春的大红色大氅,缓缓问着。
谢病春停下脚步,侧首看着郑樊,冰白的脸在冬日难得艳阳天中格外清冷,一双眸子更是疏离淡色,冰冷无情。
“自然。”他转着手中的银戒,平静说道。
“当年宁王一案,老夫现在想起也颇为惋惜。”郑樊长叹一口气,回忆起往事,脸上便露出惆怅之色。
“明宗在世时,宁王何等意气风发,可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人的心,到底是不能被贪欲所淹啊。”
谢病春看着他,手指微微一顿,竟发出一声轻笑。
“阁老说的对。”
他看着郑樊垂垂老矣却又不失锐利的眼眸,一字一字缓缓说道。
“宁王不忠不孝,是罪有应得。”
冷冽如冰霜,敲击如金玉。
殿外众人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们身上。
郑樊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是,是罪有应得。”
司礼监几人不解其意,纷纷皱眉,黄行忠一张脸格外严肃,内阁中明笙的目光自两人身上扫过,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安悯冉大声说道:“好端端说这些做什么。”
戴和平远远站着,满腹心思的低着头,被安悯冉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茫然抬头,随意看向正中的两人。
这一看,他的目光扫到谢病春身上,突然僵在原处。
“是了,说这些做什么,万岁都说了不必自乱阵脚。”黄行忠上前一步,直接把两人分开,大笑说着。
“还有一个半的时辰就要开宴,诸位还是好好休息吧,谁知道那个大皇子到时候会不会出幺蛾子。”
“是,黄禀笔说的是。”郑樊和和气气地开口说着。
一行人很快便又散了。
黄行忠直接推着谢病春走了,封斋看了一眼明笙,点点头,随后也跟着离开了。
空旷的殿外只剩下内阁一行人。
郑樊盯着那个清瘦的身影直到消失都为移开视线。
“爹。”郑江亭不解喊着。
郑樊这才回神,拄着拐杖慢慢吞吞地向前走着:“能对自己下这么狠手的人,是我低估他了。”
“什么。”郑江亭没听清,低头问答。
郑樊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我书房内那把龙泉宝剑也该拿出来打磨一下了。”
郑江亭莫名其妙,摸不清老爷子的脉搏,只好随意附和着:“也挂了一年了,也该打磨一下了,免得锈了。”
“是啊,毕竟那是杀/人的剑。”
郑樊眉眼低垂,走起路来还需要被人扶,可在此刻却又露出不和这个年纪的锐气。
安悯冉早就不耐烦刚才的机锋,司礼监的人一走,立马也跟着离开了。
他已经许久没有和师兄老师一起走了。
明笙这几日并未休息好,眼下青色明显,见所有人都走了,这才朝着外面走去,走了几步扭头一看,只看到戴和平还站在原处。
“你怎么了。”明笙蹙眉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昨天没睡好。”戴和平跟在他身后心事重重的走着,只是快到宫门口时,突然说道,“老师,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明笙满腹心思,一抬眸就看到周家的马车,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随后说道:“还是等冬至之后吧,现在没有什么比冬至的事情还重要了。”
戴和平一个激灵,一颗不安的心瞬间安静下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老师说的是。”
“去吧。”
他打发走戴和平,这才朝着角落里的周家马车走去。
“明相如此繁忙,连着一份和离书都不愿签。”一个冷淡的声音自车帘内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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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晚上都要吃宫宴了,还要吃我这些啊。”明沉舟笑着打趣着。
谢延的目光还未从折子上离开,只是认真说道:“宫宴都是吃不饱的东西,而且现在大冬天东西都冷了,不好吃。”
“我回来还要看书,到时候饿了就可以吃了。”
谢延自奏折后面探出脑袋,先一步打断她的话。
“我还在长身体呢。”
明沉舟只好把‘晚上少吃一点’的话咽了回去,无奈点头:“那少吃些,免得积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