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白蛇传》唱完，观众们纷纷鼓掌。
周五场次的观众大都是业余的游客，听唱腔和台词没问题，也不会注意演员眼神交流这个小细节。倒是有几个本地的老耳朵，看完表演，背着手慢悠悠踱到台前，问了嘴：“林老师，舒老师，你们是工作太累了吗？怎么感觉今天这场有点不在状态啊。”
林文轩抱歉地朝几人拱拱手：“弗好意思，我和舒老师最近都遇上了一些事，今天没发挥好，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林老师客气了，谁不知道你们之前唱得好，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会遇到些麻烦事，就这一回，算不了什么。”老耳朵们说着，又叮嘱他们工作之余也多多保重身体，便三三两两散去。
“小念姐姐，我觉得你们唱得很好。”
坐在第一排的小虞感知到人都散了，这才握着盲杖，一路慢慢敲着走过来，那张清丽的脸庞挂着欣赏笑意：“虽然有些苏城老方言我听不太懂，但你的腔调可真雅，糯笃笃嗲呖呖，我在下面听着，身体都酥了半边。”
“你小心点。”舒云念忙从书台走下，去搀扶她。
见书台上林文轩惊诧投来的目光，她讪讪介绍：“林师兄，这位是我的邻居，小虞。”
林文轩讷讷点头：“小虞，你好。”
虽然他没多说，但舒云念分明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在疑惑她从哪里认识这么多残疾人——
昨天是个双腿残疾的男朋友，今天是双目失明的邻居，保不齐哪天又领个缺胳膊少腿的亲朋好友。
舒云念也不想多解释，只道，“林师兄，我和小虞约好一起吃饭，你去忙你的吧。”
林文轩看了俩人一眼，欲言又止，最后知道：“嗯，那我先走了。”
看着林文轩进了后台，舒云念扶着小虞：“我男朋友听说是请你吃饭，很高兴，特地订了餐厅说要答谢你。”
小虞弯眸：“好耶，看来今晚有大餐吃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舒云念笑笑：“那你坐在这等我吧，我去后台拿下包，很快回来。”
小虞点头：“好。”
舒云念刚扶着她坐回第一排的茶座，侧边忽然传来一道清越疏朗的男声：“虞夏？”
小虞上一秒还温和含笑的脸庞，顿时僵凝。
“虞夏？真的是你。”
一个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高高瘦瘦的寸头男生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个米白色毛呢大衣的清秀小女生，小声疑惑：“她是谁呀？”
舒云念看着走过来的这对打扮时尚的小年轻，心底也同样冒出疑问：他们是谁？
刚要开口问，余光瞥见握紧盲杖，面色苍白往自己身后躲藏的小虞，她蓦得明白过来。
第59章 chapter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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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那一对年轻男女走近, 舒云念下意识上前一步，将小虞护在身旁，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嗓音低低道：“小虞, 他是那个人吗？”
小虞浓密的眼睫颤了颤，很轻地嗯了声。
舒云念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真是冤家路窄, 小虞八百年出来一回, 怎么就偏偏这么巧, 她暗恋的那个学长也来茶楼了。
而且他身边的那个女生，应该是他女朋友吧？
本来这副样子见到心上人就够自卑, 心上人还带着女朋友, 真是杀人诛心。
“虞夏，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我是法学院的齐羽，之前我们都在登山社, 我是副社长。”
那名唤齐羽的男生走上前, 见到舒云念拦在前面，还有诧异：“这位老师，你和虞夏认识？”
舒云念客气笑了笑：“嗯, 小虞是我朋友。”
再看小虞, 她大概也知道躲不过去，捏紧盲杖，缓缓转过身：“齐学长, 好久不见。”
话说出口，她似是想起什么, 又自嘲一声：“不是好久不见, 应该是再也看不见。”
齐羽一怔，看着双眼无神的清秀女孩儿, 眉头轻拧：“虞夏，你的事我也听说过，之前我和几个社员也商量过去探望你，但那个时候你情绪很糟，听说谁也不肯见。等我们再想去探望，你已经退学回老家了。没想到一别三年，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小虞笑笑：“是，一晃就过去了三年，真快啊。”
齐羽身旁那个女生疑惑：“阿羽，这是你的学妹？”
“嗯，以前同一个社团的。”齐羽说着，稍顿了顿：“也是一个高中的。”
女生淡淡哦了声，视线瞥向小虞，带着几分打量。
小虞虽然看不见，但舒云念分明看清那个打量里带着几分轻蔑，那种轻蔑或许并非她本意，但就是那么自然而地流露——来自健全人的一种天然高傲。
“齐学长，这位是？”小虞也听出另个女生的声音，嘴角笑意扬得更开：“难道是女朋友？”
齐羽不好意思笑笑：“嗯，是我女朋友晓萌，她也是我们学校的，播音系的。”
“这样啊。”小虞轻笑了笑：“那恭喜你了。”
齐羽说了声谢谢，又问：“虞夏，你现在在做什么？这些年还好吗？”
眼见他要开始叙旧，而小虞的脸色似乎不大好，舒云念轻咳一声，上前道：“这位齐同学，不好意思，我和小虞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去晚了怕过预约时间，得先走一步了。”
齐羽微怔了怔，难为情扶额：“那你们快去吧，下次有机会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