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青年深吸一口气,他点头:“是的,潼潼,爸给你买了套房子,和我一个小区。”
“刚好现在房管局还在上班,就想着带你去过户。”
黎振伟慢一拍地插上话:“……对,爸爸给你买了套房子。”
他心事重重,脑子里仍回荡着方才那位老太哭嚎的话。
脑中千端万绪,最终凝结为忧烦的念头——
潼潼也是像那个年老女人那般想的吗?
她会不会怨怼着黎家人十几年都没发现家中女儿的亲缘关系,直到与十九岁生日只差一月之余,他们才找到她?
他并不自信,望向面前女儿美丽清瘦的脸庞,眼眶骤然炽热起来。
强忍着情绪,偏头咽了咽喉咙眼,将自己拾掇得有头有脸。
黎振伟道:“潼潼,你现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爸爸带你去办过户手续。”
黎潼望了他一眼,手里头的雪糕木棍光溜溜,她找了个敞开的垃圾桶,精准无误地丢进去。
“行啊,我现在有空。”
竟是一点都不提方才看热闹的观后感。
黎振伟宁愿她心有波澜,借机暗讽黎家几句——这个老太养孙子三年认不出来是不是自家的种,你们养黎娅养了十几年,居然从没怀疑过她的亲缘关系吗?
她甚至连提都不想提。
似乎觉得这就是个屁大点的事,从容淡定,看完热闹后,还有闲心骂了两句一直在瞧她的秃头矮子男。
“看个勾八,眼睛不要了是吧?”江市方言,年轻女孩骂人时,神情冷酷,满是戾气,上下打量着那个矮子男,刻薄尖利。
那矮子男抓到把柄般,嬉皮笑脸道:“呦,你这做什么生意啊?三个男人,生意这么好?”
他贼溜溜的眼睛滑过黎振伟等三人。
这种破旧小区里,年轻女性与成年男人交谈几句,没多久就会被造谣些不干不净的话。
黎漴本没想到这么多。
他在那个矮子男说完话后,迟一拍地意识到这是在造黄谣。
怒意点燃他的理智,黎漴冷下脸来:“你他妈说什么呢?”
司机半推半拦着黎漴要上前挥拳的动作,将棒球棍定在身前,跨前一步的动作明显且具有威胁性,魁梧宽厚的身材显眼威风。
黎振伟同样愤怒,他喝声道:“你给我注意点说话的分寸!我是她爸爸!”
那个矮子男被三个成年男人威胁性地怒喝大骂,已有怂逼的架势。
他不愿在公共场合掉面子,仍强撑着嘻嘻笑:“哎呀,是你家里人,怎么不说一句……我还以为……”
“脑浆摇匀了再和我说话,臭傻吊。”
黎潼寒森森的语气散发着盛夏里罕见的凉意。
她上下打量着秃头矮子男,恶意十足地笑了。
“你老婆在市政当合同工,今年刚面试进去的是吧?”那个矮子原本嬉笑着的脸色慢慢僵硬,她仍在说,眼里含笑,莫名透着凛凛寒意,“你儿子闺女不都在这附近莲叶幼儿园上学吗?”
“一个草莓班,一个苹果班,名字叫天心、丹云,对吧?”
“我操,”那矮子男已经满头大汗,他看着黎潼单薄的身子,一时间半信半疑,“你什么意思?”
黎潼烦死这个臭傻吊贱男的刺耳声音。她脑胀心烦,斜着眼,森森瞧他,意味不明地扯了个笑容:“你说我什么意思?”
“李威腾,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个带把儿的就能在我面前逞威风啊?”
矮子男没想到自己的名字、妻儿的信息叫人知道得一干二净,他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脸色发青地看向她。
“你软肋这么多,怎么敢在我这种人面前乱讲话的?”
黎潼翘了下嘴角,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
矮子男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气势极弱的狠话,趁几人仍在震惊黎潼说的话之际,迅速跑了。
黎潼幽幽对着他的背影来了一句:“八栋四楼,401。”
被念出家门牌号的矮子男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她冷着脸,从容不迫地看向黎振伟、黎漴,平心静气道:“继续。”
黎漴满脑子回荡着她漠然不动,巨细无遗地说着那人家庭信息的声音。
他呆头鹅似地站定在原地,好半天,小声说:“潼潼,你怎么知道他家的消息啊?”
黎潼没搭理他。
黎振伟咽着唾沫,小心谨慎地望向女儿,头一次觉得黎潼深不可测。
他恍惚片刻,简明扼要地说自己要带她去办理过户手续。
然后,敬畏地问:“潼潼,你……”
父子俩有着同样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