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臣的手已经搭在车门上,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我怕闹得更大。”
工人可不管自己的钱该谁出,谁负责,只知道大老板出现了肯定要解决问题。储臣推开车门,差点被人又撞进去,后背抵在车门上,隐隐泛着疼。
“老板,给我们工钱。”
“辛辛苦苦打工一年,连农民工的工资都要拖欠,你们资本家有没有良心的?”
储臣把车门关上,微微定神,他很清楚这些人中有几个带头的故意闹事,沉着声道:“我先了解清楚,半个小时,给你们解决办法。”
情绪激烈的工人不依不饶,眼神愤愤,看这位老板眼神凌厉又严肃,不像是个好说话的,却又怕错失良机,争吵甚嚣尘上,犹豫不决要不要继续。
人群中一道声音冒出来,“什么解决办法,就是不想给钱罢了!”
储臣眼风扫过去,并没有开口,只看了钱文东一眼。小钱总算有所长进,迅速高声吼道:“吵什么吵?在这闹就能有钱了!”
那个冒声的刺儿头声音变弱了点,“少仗势欺人!”
钱文东听了差点炸掉,冲上前去要揍人,“欺你什么了!”
两方几乎打起来,老陈赶忙去拉架,储臣蹙着眉,快速上了二楼。
项目经理和会计等人十分钟左右战战兢兢地爬上楼来,心中猜忌,到底是他妈谁把这事儿捅到上边去的,擦了把汗才进门。
这个项目公司的总负责人是钱文东,没心眼儿,经常过来了只是随便问问,工程上的事不懂,很好说话也好糊弄。
姓储的这位倒是不经常来,但跟钱文东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角色,他一过来大家的神经都得绷紧了。
“储总。”经理颤着声喊道。
储臣坐在不知是谁的办公桌前,默默地抽着烟,随手翻着一沓文件,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会计见他翻页的动作犹如小时被老师检查做作业,冷汗频出,解释前一笔资金的去向由此延伸出来的问题,钱文东正好在此时进来,大喊一声:“放屁,这一批材料的钱不是拨了吗?”
“小钱总,那根本不够啊,还有人工物流都是成本。”
“少跟我坐地起价,真以为我不了解?”
储臣抽的不是什么好烟,老陈放在车里的他没烟了临时拿的,烟质呛人,他的眼神隔绝在浓白的烟雾后面,颇有股子不好惹的劲头,一直没插话。
差不多分辨清楚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做工地项目的都是人精,上面一松,就手痒了想捞一笔。不过么,这也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的必经之路,处处是陷阱,犯蠢就别怪人家坑你,谁不吃点亏呢。
最终拖欠工人的这笔钱,他同意由公司先行垫付,让人拿了钱回家过年。
钱文东出去打电话了。
储臣随手开了窗户,“这样的情况,不要再出现第二次。我不常来是基于信任,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清楚。”
“储总,这次对不住了。”项目经理垂着头道。
“说对不起没有用,我要看到成果。”他眉宇间的阴郁仍未消散:“工地上最怕安全事故,这样闹事出人命你负不了责任。大财小财漏点,我无所谓,但是项目我必然是要做下去的,如若有人想要拖后腿,我手底下有的是人可以换,也绝不会放过找我不痛快的。”
一室的人没有再多说话的了。
天色将晚时,他才从曹村离开。钱文东振振有词地跟他分析起来,那个带头挑刺儿的不简单,得找个机会把人弄走。
储臣说:“你自己把握。”
“他妈的真是晦气。”钱文东骂道。
“你能看出问题最好,无关紧要的事放一放,不用太过担心,能闹出的水花也就这样了,现在最应该抓工程进度。”
储臣感觉手背刺痛,抬起来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被划出一个伤口,血迹已经干涸,伤口周围还有点脏。
他拿出手机看,没有梁晴的消息。
钱文东累了一下午,提议找个地方吃饭。
“我还有事。”
“什么事能大过吃饭啊?”
“回家。”
到公司后他换了一辆车,自己开回家,又在路边买了消毒药水和包扎的工具,把伤口处理一番。
今天吵架了,不用想也知道梁晴这会儿在哪里。
他还是要回去的,即使她不给自己打一个电话,但是作为男人,他不能放任冷战进行下去。
打开家门前,他的脸上伪装着漫不经心的神情,只当早上的一切都不存在。但是门开后,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生态缸里亮着微弱的光。
梁晴不在。
家里有一些微妙的变化,至于改变了什么他也说不上,只闻到了淡淡的木质。身体很疲倦,在工地待了一下午,很脏,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洗澡。
去书房拿衣服,这才看见自己的衣柜已经腾空,而地板上堆积着几个防尘袋,里面有属于他的东西。
梁晴送走了收纳师,顺便在楼下买了一束玫瑰花,火红的颜色。她没让花店的店员帮忙修剪,准备拿回家来自己弄。
今天一整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心情混乱,什么正经事都做不下去。她必须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不能陷入某一种情绪里。
开门看见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客厅,黑色的西装裤上沾了星星点点的泥水,梁晴心想,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这条裤子有多难买?
上万块的衣服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还不能机洗要拿去干洗,烦死了,以为谁天天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