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当心。”有侍女来扶。
她胡乱点了两下头,匆匆踏下楼梯,钻进了马车。
又是半夜,她又被噩梦惊醒,梦里一会儿是那张乌黑的脸,一会儿是那双凸起的眼,来来回回不断变换,吓得她不敢再合眼。
“来人来人!”她往外喊。
侍女提着灯进门:“娘子有何事吩咐?”
这人她认不得,摆了摆手:“叫挽玉来。”
侍女应声退下,不多时,挽玉进门。
她握着挽玉的手,躺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睡,又开始想念温慎。
翌日一早,母亲喊她去用早膳,她没吃两口,又忍不住提起:“母亲,不知何时能派人去接我夫君来?”
长公主蹙了蹙眉,看她一眼:“不是说好等一切安定后再去接吗?”
月妩有些害怕这样的眼神,微微垂眸,硬着头皮问:“如今外祖父和父亲都已安葬,不知如何才叫一切安定?”
一阵沉默,沉默过后,长公主道:“待去皇宫见了你舅舅,封你为郡主的懿旨下来后。”
月妩知晓不能再问,可抵不过心中着急:“何时去宫中?”
“一个乡野村夫罢了,也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惦记着。”长公主声音逐渐发冷。
“母亲,我近日时常做噩梦,若有夫君在,应当会好一些。”
“生病了便该去寻大夫,而不是去寻什么男人。”长公主冷斥一句,朝外吩咐,“去,将御医请来,给郡主看病。”
月妩心中发寒,想要再说些什么,挽玉突然闯进门来:“殿下,娘子昨日未休息好,不若奴婢先扶娘子回寝殿先躺下。”
长公主默了默,应了一声,摆摆手:“你先扶她回去,我稍后便来。”
“奴婢遵命。”挽玉上前扶起月妩往外走。
月妩看向她,似在询问能否再问,她只摇了摇头。
一路走回房间,月妩实在是坐不住了,向人求助:“这可如何是好?母亲不是同意去接我夫君了吗?今日为何又生气?”
“娘子与人私自成了亲,殿下心中自是不舒服,又觉殿下太过在意那人而轻视母子亲情,心中怒意更甚。娘子万不能再心急了,奴婢知晓娘子与夫君感情深厚,可放在殿下眼里便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偏向旁人了,心中焉能不气?”
月妩连连点头:“你说得有理,可我心中实在焦急,我的孩子才只有两个多月。”
“娘子莫慌,殿下既然答应娘子去接人回来,必定会去,娘子再三催促只会惹得殿下不快。”
“好、好……”月妩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身去床边坐下,双手捧面独自伤怀。
挽玉一直在旁守着,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忙劝:“应当是太医来了,娘子快些将眼泪擦擦。”
月妩摸了摸泪,躺在床上。
下一刻,长公主走了进来,随即太医跟了进来,站在门口。
侍女上前将床上帷帐放下,捧着月妩的手放在小几上,用丝帕整个覆盖住,太医才上前跪坐在床边诊脉。
“如何?”长公主坐在一旁盯着。
“隐隐有心肾阴虚之像。”
“如何医治?”
太医答:“注意饮食,莫要思虑过多,再服用一些药物。”
长公主摆了摆手指,两旁立即有侍女奉上纸笔,邀太医提笔书写药方。
“生产后可有落下什么病根?”长公主又问。
“倒是未察觉,脉象正常,应当是生产后有好好休养……”太医说着说着,察觉周遭气压越来越低,渐渐没了声音,只快速写完药方,逃也似地退下了。
室内沉默片刻,长公主道:“去备饭煮药来,今日我与郡主共枕一榻,都先下去吧。”
月妩有些紧张,还未想好该如何与母亲相处,随即,帐子却被掀开,母亲站在那儿,脸上带着一些温柔的笑,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娘……”她扯了扯母亲的大袖,眼泪往下掉。
长公主见她这样,有些心疼了,坐在她身旁,将她搂着,轻声哄:“小妩,你小时候最喜欢母亲这样抱着你,哄你睡觉,你还记得吗?”
“娘,我记得,我记得。”她埋头在母亲怀里哭。
“莫哭了,是娘不好,不该将你一人扔在那个地方,否则你也不会被养成这样。”
月妩没弄懂里面的含义,只着急解释:“娘,我过得很好,我在江陵有丈夫有孩子还有朋友,我还在做我想做的事。”
她说着激动起来,抱着母亲的腰,往上凑凑,眼泪一直往下掉:“娘,他待我真
的很好,他也有学识有才华,并不是乡野村夫。娘,求您,早些派人去接他来好不好?他迟迟见不到我会心急的,娘……”
长公主看着她,眼神逐渐转冷,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娘不是与你说过吗?等去过皇宫,圣旨下了,便接他过来,你何必如此心急呢?”
她在母亲脸颊上亲了一下,抽噎道:“我怕娘生我气,不肯接他来了。”
“娘,我还有一个孩子。”她说着,笑起来,比划比划,“他才这么大点儿,很乖很听话,很少吵闹,娘要是见了他定会喜欢的。”
长公主冷静看着她,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并未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