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皇帝应她一句,朝门外喊, “来人!将温慎关回大牢,等候处罚。”
“罪臣告退。”温慎叩拜。
月妩俯身去牵他的手,随着他起身缓缓直起身子,仰着脖子,看着他:“温慎……”
温慎没说话, 也未看她, 跟着进殿羁押的侍卫走了。
她扭着头,朝外看, 直到门外那道模糊的影子也看不见。
“好了!也不怪你母亲总说你。温慎人是还不错, 可你好歹也是皇亲国戚,朕的亲外甥,再如何也不能失了体统。”
月妩抿了抿唇,俯身叩拜:“臣知晓了。”
“皇后许久未见你,甚是想念, 你去陪她几日吧。”
什么陪皇后,就是看着她, 不许她到处求人罢了。但她现下确已穷途末路,即便是出宫,恐怕也寻不到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她老老实实在宫里待了段日子,与世隔绝,什么消息都听不到,整日里都在和嫔妃们品茶赏花,说些家常。
连外头下了判决书她都不知晓,待出宫门时,已经七月了。
听闻是有温慎任职所在的百姓联名请愿翻案,考量滋事体大,恐冤枉了好人,又换了人来审。这一审,可不得了,原来是有人故意往温慎府上放了书信,那些人自以为有证,想屈打成招。
经此,拔出萝卜带出泥,又问罪了好些人,温慎倒是赦免了。
只是赦免没过几日,又因公务失职被重重惩罚,贬去幽州当县令去了。
“母亲呢?”月妩朝身旁的侍女问。
“陛下言,虽无实证证明殿下也参与了谋反,可毕竟殿下和裴家私交过甚,便罚大长公主禁足半年。”
月妩微微点头,心中有了个大概。此事果真也是冲母亲来的,舅舅还是不信任母亲。
“我要随温慎去幽州了,不能去亲自拜访母亲,便留一封书信,你代我转交给她。”
“县主,幽州西北部苦寒,县主还是莫往那处去了。”
“公主府虽然被收回,但我在城中还有宅子。你们不必担心我,在城中守着宅子便行,也顺便帮我多去看看挽玉她父母家,莫让他们出了什么差子。还有纺织处,也多盯着点儿。”月妩进了门房门,快速将信写好,交到侍女手中,“我要出门去了,劳你帮我转交。”
她简单收拾了下包袱,乘车往温慎府上去了。
此时,温慎正在皇宫中。
皇帝坐在上首,正在书写什么,问:“裴氏一族囤起来的地该如何处置?”
“原先归于朝廷的,收回朝廷,其余的归还耕地原有百姓,寻不到主的,再分给其余百姓。
江南一带世族盘踞,有的地不好收回来,以此为由总还能得到些呼声。
但怕那些地最后还是回不到百姓手中,因而要派人去盯着些,若其中有中饱私囊,官府可暗中收回一些。
只是,此非一日之功,全收回来的希望不大。”
皇帝微微颔首:“那便如此。裴氏老小孤寡该如何处置?”
“分散送去偏远州县,任其自生自灭。”
“此法恐为以后留下祸患。”皇帝皱眉。
“裴家人被关了这样久,未见其它世家相救,内里早已大乱,又听闻被送去偏远之地,恐怕矛盾只会更加激烈,即便是偏远之地总也有个好坏中下之分。况且世家软弱无骨一盘散沙而已,不足为虑。”
皇帝轻轻点头,暂且应下,面色轻松许多,又问:“裴喻当如何处置?”
“杀之。”
“不言此策是为公道还是因私情。”皇帝看着他,略有笑意。
“私情。”
皇帝朗笑几声,指着他道:“你倒是坦荡。”
温慎缓缓叩首。
“你们俩这回给朕添了好大的麻烦,让你去幽州待几日也不算过分吧?”
“臣叩谢陛下。”
“你与平阳,朕便不赐婚了。她一向娇蛮任性惯了,你需得多让着她些。”
温慎应是:“臣遵旨。”
皇帝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去吧。”
这一次,往宫门去的路上,他心中终于轻松很多,他也同样不是很喜欢这四四方方的天。
往出走没多久,皇帝身旁的内侍追了上来。
“大人,罪臣裴喻请求见大人一面,陛下已允了。”
他稍稍点头:“劳烦带路。”
不出多时,他便看见了裴喻。
裴喻本就体弱多病,又坐牢受刑,此时这副虚弱的模样看着是来不及砍头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