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问的是谁,女佣迟疑答道:“私人医生给四少打了一针镇定剂,这会睡下了。”
段柏庭点头:“醒了以后把他送去警局。”
女佣一愣:“可......”
他一个淡漠的眼神看过去,对方立马被吓到低头不语。
一屋子的人里,身体虽然都流着一部分相同的血液,但彼此连亲近都算不上。
平日面也不曾见,只有这种大型节日或是祭祖,才会不得不碰个头。
表妹段禾是个圆滑性子,擅长做表面功夫,见到他了,一口一个表哥的喊着,甚是亲切。
“表嫂今天怎么没来?”
段柏庭坐下后,长腿交叠,点了根烟:“她没空。”
他在他们跟前毫无顾忌,也不用去管通风有没有开着,烟味会不会呛到。
那种带着寒意的高高在上更是丝毫不加遮掩。
他掸了掸烟灰,等待时间过十二点。
这是延续百年的习惯,祭祖前,族中小辈都得吃斋半月。
轮番守夜。
他也不知自己今天在宋婉月身上的那顿大餐,算不算破戒。
姑姑嫁出去后,户口还留着,几个孩子也都是随她姓段。
逢年过节,总会风尘仆仆地从美国回来,带着丈夫孩子来看望年迈的母亲。
面上孝悌,实则心里盘算着她还有多久活。
老爷子的遗产全留给了他的大孙子,当年那场遗产之争的官司浩浩荡荡持续了好几年。
几个长辈私下没少给这个带有血亲关系的大侄子使绊子。
段柏庭那时年龄尚浅,项目被恶意搅黄,也只是重新再起。
身后无人仰仗,只能在律师的协助下,慢慢收拾好那些姑姑伯伯们留下的烂摊子。
后来骨头渐渐硬了,他们找不到可以下口的地方,反倒被反咬好几口。
等到了那时候才知道,姓段的哪有软骨头。
原先的沉默不过是在隐忍罢了,等待自己羽翼渐丰。
然后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段麟是段柏庭大伯的小儿子,靠给学校捐了一栋楼,混出个学位来。
平时没少用“高校才子”这四个字来标榜介绍自己。
“听说三叔叔的新老婆前段时间生了个女儿,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去看过?”
段柏庭平静抬眸:“还没有。”
段麟笑了笑:“那女的名声不怎么好,年轻的时候是靠陪导演睡觉上的位,听说对方那个时候都七十多了,有时候还得被迫父子一起上。这么多年,能混上影后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如今都这个年纪了还敢生,看来和三叔叔是真爱。”
哪怕听出了他温和笑意里的嘲讽,段柏庭也懒得多说一句。
阻止或是辩解。
当下漠然便是他给出的回应。
仿佛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三叔叔,并非他的父亲一般。
段柏庭不紧不慢地又点了一根烟。
老爷子生前风流,娶了一任正妻之后,外面也养了不少。
后来段柏庭的奶奶不堪忍受,和他离了婚。
老爷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娶,直到五十岁那年,娶了个和儿子同龄的小娇妻回来。
这里坐着的并非是段柏庭全部的兄弟姊妹。
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孙们,只是无权踏足这个地方而已。
照样靠段家养着。
每年这个时间,是最度日如年的时候。
段柏庭抬手抚上歪歪扭扭的领结,淡冷的神色稍微柔和了些。
宋婉月在登机前给段柏庭发了消息。
是一张她在头等舱内的自拍。
原相机直出,皮肤好到没有一丝瑕疵,笑容温温柔柔。
摆了好久的姿势,最后从无数张照片中选出的最满意的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