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妃锁眉斟酌着词句。
家丑可能会被人所知,但不好直接外扬,她不能说萧铮把暮氏女送出又抢回的事情,只是道:
“你们也知道自己现在是身在哪里,这里可不是北燕,很多规矩说不定就改了,魏人都能与你们在朝堂平分秋色,皇后的位置难道魏人就不想坐吗?总要警醒着些才是。”
此番话颇有道理,大妃是素来有威望的,几个贵族又商量了一会,虽依然有人不甘,但最后还是听了大妃的意思。
议完事,庆国公从宁和宫出来,刚出得大门便碰见来请安的萧铮。
“舅舅。”萧铮微微低头。
庆国公的袖口缝着一片小小的白色布料,这在北燕是家中有丧的标志。
前几日,庆国公的原配夫人殁了,此时府中正办丧事。
“舅舅节哀。”萧铮补上一句。
庆国公点头,随后向萧铮行礼谢过。
关于魏女的事,他比旁人知道的多些,此时见到萧铮忍不住想,这样一个人中龙凤的外甥都被暮氏女迷惑,不知魏女有什么魔力。
他出宫上得马车,回了自己的府邸。
庆国公府的门楣上悬了白绫花,府中下人也皆着素服,庆国公去灵堂看了看,待了一会。
他往铜盆里续上一把纸钱,过堂风搅起一阵纸灰,管家在侧忙送上擦手的巾帕。
“这几日府中二夫人管得可还好?”庆国公边擦手边问。
因为北燕习俗,出身好,名声好的妾室,在正室妻子殁了,或者本无正室的,可以抬为续弦正夫人。
所以国公夫人殁了之后,府中中馈就交给了二夫人方氏,庆国公如此问便是问问她主理大事可还过得去。
管家知道方氏比较得国公爷的青睐,自然顺势说好话:“二夫人一应事务都管理的井井有条。”
庆国公闻言点头,往后宅走去。?0?4?3?8?2?5?0?9
后宅中,二夫人房里丫鬟们仗着自己家娘子马上要做府中的女主人,有些自持身份,对府中旁的丫鬟呼来喝去。
二夫人院里的杏儿本是要给方氏送洗脸水,结果脚下一滑,扭了筋,她当即坐下歇着,随手拉过一个灶房里灰头土脸的丫头,指挥道:“我脚疼,你给夫人送水去,记住,在门□□给屋里人,别让夫人看见你,听见没?”
那丫头很不情愿,但她怕杏儿嚷骂起来,招惹旁人的眼光,于是还是接过水盆去了。
方氏刚用了午饭,见庆国公忽然来了,便把这几日迎来送往和花销大致说了说,又问道国公爷在外头是否用过饭。
庆国公道:“我还有事要与先生们议,你叫人把饭送去书房吧。”
说完转身便要出去。
掀开门帘,也没看外头,步子走的又急,刚迈过门槛就撞上一个人。
那人破旧丫鬟装束,脸上还沾着锅底灰,手中端着一盆水,这一撞之下洒了一地。
方氏正挑帘出来送庆国公,瞧见这一幕,又看见倒地的人,心中一警,立刻训斥道:
“毛手毛脚,还不赶紧下去!”
那丫鬟一声都不吭,埋头爬起来,立刻跑了。
可是庆国公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背影。
虽说蓬头垢面的,但不难看出来,那是个很漂亮的丫头……
他背着手穿过抄手游廊,想到刚才宁和宫中大妃的脸色和他听说的一点关于暮氏公主的传言,魏女有什么魔力……
想着想着,忽然记起来,自己府上好像也有一个前朝公主呢……
方氏瞪着地上的一滩水,气得手发抖:“杏儿那死蹄子呢?我叫她去端个水,她竟把那前朝的狐媚子打发过来了!”
她太了解庆国公了,方才走时回头看那一眼,定是上心了!
从那美貌的暮氏女被送过来时,她便着意防着,远远的打发她到火房里去干粗活,万不愿让她入国公爷的眼,只是千防万防,眼看着自己要扶正了,竟然这时候出这么个幺蛾子来,真真是晦气!
晨霜回到灶房,心还在怦怦跳,她怎么也没想到,庆国公这时候会在方氏屋里,不然,她打死也不会去送水的。
从进这府邸开始她就故意每天蓬头垢面,躲着所有男人,尤其是那个庆国公,一旦被他看上,自己这辈子就算完了,她虽不知以后要如何打算,但躲一日算一日,就算干粗活也总比给五旬老头做小妾强。
可是今天居然还是见着了,但愿那庆国公转眼便把她忘在脑后才好……
……
承天殿里,萧铮甩袖而去,次日也没有来,是薛尚宫在关照云舟起居。
云舟起初不肯说话,也不愿意吃饭,直到三日后,薛尚宫持了粥碗要亲自来喂她,云舟终于开口,恹恹道:“薛姑姑不必如此。”
“殿下那日吩咐,您再不是宫人了,还命人收拾了双鸢阁,阁中一切都与从前一样,未有变动,由奴婢兼管着,过两日都收拾好了,便让您住进去,殿下还强调双鸢阁里饮食起居要格外留心,尤其饮食必要由奴婢亲自检查,想来殿下怕公主被人谋害,在极力保护公主。”
云舟并未对这些话表现出什么触动,她淡淡道:“当时觉得保护不了便将我送人,如今又能保护的了了?明明什么都没变,不过是他想法变了,就为所欲为。”
薛尚宫见云舟还是有怨气,于是道:“个人有个人的命,人争不过天,公主再纠结其实心里也知道是身不由己,没得选。”
薛采仪顿了顿,又道,“况且眼下奴婢打探到一个紧急的事情,公主若还要执着也可以,只是晨霜公主恐怕就要遭难了。”
听见晨霜的名字,云舟心中猛然一凛,她立刻紧张起来,起身凑前问道:“晨霜怎么了?”
薛尚宫看云舟那关切之色,心中已有了七分把握,于是缓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