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没想到这一层转折,仰着头看他,“嗯?”
“同事累了就坐会儿,让你同事把碗刷了。”牧长觉从燕知提回来的袋子里掏出一个毛茸茸的小毯子。
他把毯子护在燕知肚子上,“这是你自己提回来的,给你用,好吗?”
燕知不知道自己刚才聊完那一两句,脸色已经白了,一坐下来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刚吃下的饭像是石头一样坠在胃里。
牧长觉走了,去厨房刷碗了。
燕知蜷在沙发里,假装在看一篇文献,脑子里却全是“急救!快叫救护车!”
但是他那时候就已经知道太晚了。
来不及了。
人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还活着?
就像上一次,哪怕就在医院,燕北珵也还是那样当着他的面走了。
燕知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从那张模糊的面容里面辨认出刚答应和他一起过中秋的父亲。
他那时候还以为,命运已经向他展露了最残忍阴险的一面。
他拼命地往回跑,因为他知道牧长觉在那里。
可惜他没能跑到。
早上的药效已经过了。
燕知给文献做了一行毫无意义的标注,几乎是出于习惯地向身旁伸手。
他很少这么频繁地用药,因为大部分时间他可以用橡皮筋控制。
其余的时间当中还有一部分,他根本不想控制。
牧长觉就在厨房里,离他不到五米。
水流冲在碗碟上,燕知赌他听不见自己。
他用极轻的声音说:“我告诉过你,当时他们都说不行,所有人都说不行。”
他等着旁边的声音来安慰,却什么都没等到。
他有些着急,忍不住小声念了他的咒语,“牧长觉。”
还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手来握他的手,没有声音来宽慰他一切都过去了。
只有他自己坐在那里。
即将溺水。
燕知的大脑空白片刻,他的声音就失控了,“牧长觉!”
厨房的水声停了,里面的人擦着手走出来,“怎么了?”
燕知没想到他会听到自己,一时间愣住了。
牧长觉走过来弯下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怎么出这么多汗?不舒服?”
他的气息一覆过来,那种漫无边际的窒息感便逐渐退散了。
只要有一点理智归位,燕知就能保持表面的平静,“还好,可能刚吃完饭有点热。”
“是吗?那刚好,”牧长觉在他身边坐下了,“我洗碗洗得手好凉,你给同事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