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样亦真亦假的画面,张潜蹙了蹙眉,将喜盛扶到了马车上。
抵达六公主府时已是戌时,庭前的草丛里偶有几声窸窸窣窣的蛐蛐鸣叫声,喜盛从午后便没用饭,原本是携带了晚膳给张潜送去,谁想到一口都没吃就去了韩府,还坐了一回张潜的马。
喜盛此时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下了马眼前便有些发昏,诗音瞧出了不对劲,忙就接住了喜盛:“公主怎么了?”
“饿了。”喜盛摁了下自己空空如也的小腹,垮起一张苍白的小脸,幽怨的看了眼张潜:“走了。”
“嗯。”张潜点了点头,与喜盛作别后,便回了偏殿。
“公主...”诗音瞧着喜盛与张潜分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喜盛侧目看了眼诗音脸上的神色。
“奴婢方才就想说,您怎么能与指挥使共乘一匹马呢?”因为是喜盛心腹,诗音也不藏着掖着。
“嗯?”喜盛并没理会诗音的意思,且她一身男儿装扮,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您是金枝玉叶,指挥使他....”诗音也不好直言张潜的身份低微,只觉得张潜实在是与喜盛不匹配。
“他怎么了?”喜盛闻声,两道黛眉也一横。
“皇后娘娘让我看着您,不要与指挥使走的太近,怕...”诗音低声道。
“云守云戒呢?”喜盛没有理会诗音,忽的想起了云守和云戒。
“云戒处置了,云守...”云守来求过情了,只是他们没见。
“死了?”喜盛听着诗音的话,惊了下。
“没有没有,打了二十大板。”虽说那冠摔坏了,可公主府还没有狠毒道那种程度,只是打了二十大板,让云戒去床上躺着去了。
“云守还在梨园跪着,公主可要见见?”诗音看了眼喜盛。
“...”
云守云戒,对于她来说不过可有可无的存在,明日便要启程去云渡山,这两个人她若随手处置了也没什么,可是喜盛却犹豫了片刻:“诗画姑姑呢?”
第50章 梦魇
“诗画姑姑应当在熬药...”诗音愣了下。
云守云戒的事,虽是皇后娘娘安排的,但诗画一定知道,知道但是没有与喜盛说,这确实不太对。
这些年来,诗画姑姑因着是嬢嬢手底下的人,总是掌管着一切,但是她也大了,有些事情,总不能总叫嬢嬢插手。
给张潜塞人原不是什么大事,张潜还得感恩戴德,但是喜盛总觉得这样不对。
回梨园时,正巧遇见煎药过来的诗画。
诗画也瞧见了喜盛,微微福了福身,跟着喜盛进了寝殿。
“姑姑。”瞧着诗画放下那碗黑乎乎的汤汁,喜盛抬眼,看着那慈目的老人,幽幽道。
“公主...”诗画了解喜盛的脾性,虽然柔弱了些,但素来不是个吃亏的,知道自己有错,便跪在了喜盛面前。
喜盛原是想要责问,但见到诗画如此,想了想,到底也是一把年纪的人,嬢嬢与诗画都是为了她好,便道:“找个人给云戒看伤,看好了,便拿钱打发了吧。”
“姑姑可有异议?”
“老奴...”诗画是不敢有异议的,可是想到江皇后那边,诗画有些为难。
“我知道,嬢嬢那边我会去说...”
“可我也要脸,你们擅自给张潜塞人,就好像人家真喜欢我一样...”喜盛自顾自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挺没面子的。
多自信啊,张潜都二十多了,有时候抱她还跟抱孩童一样,肯定也把她当小孩儿了。
“...”诗画看着喜盛脸上泛起的羞红,知道她是要面子的:“这事儿也是老奴有错,该劝劝皇后娘娘,那毕竟是裴尚书的义子...”
“本不是什么下作之人。”
“你们知道便好,以后便不要有这种事了。”喜盛憋了眼诗画,便去喝药了。
云守云戒寻了个好去处,喜盛也放下了些,明日就是要去云渡山了,公主府的东西应该都收拾好了。
不过这之前,喜盛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嬢嬢。
那日子近了,她得赶在下个月初之前回来,可这般想着,喜盛心中却越发的惴惴不安...
云渡山路途遥远,东方鱼肚白,公主府里的下人们便开始收拾行装了。
偏殿中的烛火一夜未眠,男人身后背着屏风,眉眼低垂,似乎是睡了,但身板却坐的笔直。
川九端着刚沏好了的茶放到木案上,便听张潜启唇,声音有些微哑:“什么时辰了。”
“寅时。”川九撂下了茶盏。
“黑鹰回来过么?”张潜点了点头,忽的从木案前力气,看着刚刚被打起来的窗子。
窗外的天还未亮,灰蒙蒙的,但那微弱的光仍是打量了寝殿。
毛茸茸的白团子窝在绣枕边,粉白的鼻头动了动,嗅着女儿家的发香。
榻上的女儿紧蹙着眉,饱满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
觉出脸上被胖团蹭的有些痒,喜盛猛地从塌上坐了起来,看着面前素色的承尘,疯狂的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