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了一只猫后,沈云西的日常生活越丰富了些。除了家中庶务,人情往来,应对找上门来给她提供素材写话本子的人物之外,又多了陪猫猫玩和撸猫毛毛玩。
洵王府在宫外,她是不必日日都往宫里去请安的,自那日见了秦兰月后,沈云西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和她碰过面。
人没见,听见的消息却不少。
据闻秦贵妃后宫专宠,秦贵妃入宫之后,庆明帝眼里再见不到其他人了,旬日礼赐礼不要钱的往承熙宫送,为她发落嫔妃,为她训斥皇后,为她顶撞太后,还把生母已逝的年十岁的十二皇子记到了她的名下。
秦贵妃入宫不到两月,一个宠妃应有的排面就全都有了。但这过分的招眼招摇,也同样惹得前朝后宫对帝妃二人颇有微词。
对此,殷皇后则只冷笑:“由他们吧,和我们有什么相干。”且由他们笑着,总有哭的时候。殷皇后收起耍了一转的长枪,嗤之以鼻。
而宫外头,想是宫里卫修容也给安侯府悄摸传了信,说明了秦贵妃是秦兰月的事,原二夫人过王府来喝茶说话时,言语里拐弯抹角的带出几分惊忿:“咱们这位秦贵妃可真算是个人物,和我那死去的婆母,还是家门儿呢,同个姓的。这秦家怪是多出能干人的。”
卫芩并不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因要给秦兰月守孝,不能穿金戴花的,卫五姑娘一身素净的,精神头都不如往日足,听她二嫂说话,只听了两耳朵,就兴致缺缺了。
原二夫人便指着她说:“她的亲事又要耽搁下了。”姓秦的不是亲母却也是继母,她假死,死得痛快,卫大卫二却要丁忧去职,一年方可起复,她们这些做儿媳妇和女儿的也要都守着。
你说这人,真死了也就罢了,你这作假的,好好儿的,是不是连累人。偏她们一肚子憋屈还不能往外言说,谁让里头牵扯到皇帝呢。
原二夫人其实也奇怪,她那年轻婆母秦氏模样虽好,却也不是什么仙子下凡,神女在世。后宫美人众多,皇帝应是见惯了美色的,缘何不顾礼法,非对一个臣妻痴迷至此。
这秦兰月难不成是有什么她没发现的特别之处?
原二夫人陡的脑门儿一凉,等等,岁夫人、替身……
若真是如此,那个众说纷纭,各种猜测的,她公爹卫智春昔年献妻的同僚对象,莫非就是、就是当今圣上??!
老天,她好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原二夫人大骇,出了一身冷汗。
卫芩可不知她二嫂都解密通关了,兀自还说:“耽误就耽误吧,无所谓,我吕姐都还不急呢,我也不急着成亲。”她现在想得很开,嫁人就跟开盲盒差不多,风险太大了,还是在家做姑娘好。
原二夫人满脑子都是庆明帝卫智春,根本没听进卫芩说了什么,她紧握住发抖的手,看向沈云西:“三弟妹……”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抓心挠肺的很想问一嘴。
但最后还是觉得这种秘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哎呀一声,为防自己控制不住问出口,打着哈哈瞎扯了两句,就拽着卫芩飞快走了。
沈云西送走了原二夫人,就回房去了。今日休沐,卫邵自坐在椅榻上摆弄他的棋局棋谱,见她来,便拉了她到身边坐。
沈云西原本是不会下棋的,但原主会,她依着原主的记忆,自己也琢磨过,支着头看卫邵补那残局,也得了趣儿。
竹珍送热茶进来,见榻上两人挨靠在一起,头抵着头,一个拿棋谱,一个摸棋子,小声说着话,忙又轻手轻脚的笑退了出去。
但她出去没多久,就又进来了,禀报说:“王爷,窦小姐在外有急事求见。”
卫邵将书搁下,也没问什么事,便抬头直说:“让她到书房。”
竹珍应下。
沈云西握着棋子的手一顿,飞快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别过头,将棋子放回了青玉棋奁里。
待清脆的噼啪声响起,她才发觉自己不小心放错了地方,黑色的棋子混入了白棋里,盯着瞧了瞧,便又慢吞吞的去捻了出来。
还未待放入装有黑子的棋奁里,青年微凉的手轻包住了她的指尖,顺势捉了那粒棋子落入掌心,丢在了一边。
他捧了捧她的脸,端看了片刻她的神色眉眼,笑说:“难得休沐,好不容易有个空得以夫妻闲趣,偏前头有二嫂子上门,这会儿又有事来烦我。不如辛苦朝朝陪我一起过去走一趟好不好,也省得我们分开了。”
沈云西抬眸望着他,良久才慢慢的,好似勉为其难的又带点矜持的点点头说:“好吧。那就陪陪你好了。”
随着这九个字说完,已是开眉展眼了,埋到他怀里乐乐陶陶。
卫邵笑着将她拦腰腾空抱了起来,扬眉亲了一下她红扑扑的颊面,“这就走了。”
沈云西双手搭在他肩上,贴脸直蹭了好几下,过后才抬起一只右手高高举起,旋即指着外面,像是做指挥的大将军的一样,语声清亮:“目标,书房,出发!”
夫妻二人边玩笑着,边往书房去。到了书房门口,却不好这般去见人,沈云西理了理衣裳,才跟着卫邵进了里面去。
他们刚入里,季五年才把门关上,沈云西就听得内门帘子里响起急急的一声:“我说大哥,你怎么才来啊,我都急死了我,你父皇居然想把我指给三皇子,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我不行的,我真的不行!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啊!”
沈云西睁大了眼,穿过珠帘,就见梁京里那位有名的冰美人窦错玉窦小姐,双手叉腰,焦躁的来回走动,还顺手往衣襟里摸出一个桃子啃了一口,吃了一口又嫌弃的吐出来,嘀咕道:“怎么是桃子,我记得中午塞的是馒头啊。”水果里,他最讨厌桃子了。
一转过身和沈云西四目相对。
沈云西双目空茫了一下,发出啊的呼气声。
窦错玉表情扭曲了一下,他默默的把桃子放了回去。正纠结要不要再挽救挽救,就见他卫师兄先牵着人到椅榻上坐了。
他眼珠子一转,便已明了,顿时尴尬一转为笑,从善如流的向沈云西正经做礼躬身:“一直都没有机会,而今才来见过嫂子,还望嫂子不要见怪。”
沈云西愣愣的应声点头。
卫邵这才跟她解释:“窦师弟因家里头一些缘故,这几年不得不暂做女装。”
沈云西惊叹的直往窦错玉身上瞄:“完全看不出来。”这居然是位郎君。
卫邵笑道:“他是挺会装相的。”
末了他方对窦错玉说起正事:“这是意料之中的事,父皇最近正看重三皇弟,就像大皇兄和姜家,他惯来喜欢这般做配的。你是老师的孙女儿,不但可给三皇弟添势,还正好能分卸我与老师的情分。”
窦错玉在另一处坐下,心烦的又把桃子掏了出来,啪的拍在案上:“那怎么办,听我祖父的意思,估计等到太后寿辰上就得当庭下旨了。”他母亲的病情正在关键时刻,现在又还不能恢复男装。
卫邵倒是不慌不忙的给他出主意:“无妨,师妹,我帮你另说了一门亲,那一位女扮男装,也想找个人应付应付,我已与对方说好了,她那边没有异议,你要不考虑考虑。”
沈云西:“……?”这个女扮男装的,不会是她老大吧。卫邵是怎么知道的,不会是她什么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吧?
窦错玉奇道:“竟有如此缘分,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