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西听见他的话,眼眨了眨,想了好一会儿,好像才理解了他在说什么,摇头脆声道:“没有。”
她是真的没有醉,她只是头有点儿晕。
沈云西拉住他的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卫邵失笑。
沈云西扒拉着他也笑。
宫里没什么事儿了,他们便也出宫去。
沈云西看戏时,尽喝酒去了,果酒那甜滋滋的,不像清酒的烈性,但酒量一贯不好,喝多了人也发木,反应慢了好几拍不止。
等到他二人都坐上马车,穿过街衢了,沈云西才迷蒙的想起宋修文来。
从宋修文又想到卫邵,脑子里像装满了浆糊一样。
她环抱着卫邵的手臂,歪着脑袋靠在他肩头上。
长街两道,清风吹送着喧闹的人声,卷起蜀锦裁制的车帘,混杂着食物的浓香。
沈云西吸了吸气,正发着呆,异能画面一股脑儿的给她塞了过来。
画面里是秋天末尾的时候。
大理寺的梧桐树上挂了一树的黄叶,风一过,便飘飘落落的坠到地上来。
黑色的皂靴从脆黄的枯叶上踩过,一片吱呀吱呀声中,卫邵走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以供审讯的石室里,宋修文压抑着心头的激奋,顶着一头鸡窝似的粘腻乱发,黑魆魆的脏脸上,涌现的显而易见的兴奋之色。
殷白夜翻着册子,眼珠子瞄了瞄宋修文,呵呵了一声:“宋驸马,我说过吧,公家饭不是给你白吃的,公家房也不是给你白住的。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他甩了甩书册子,“你说的这些关于异世界的东西,尽是些屁用没有的,可不够抵押你在我大理寺监牢的租金。”
殷白夜双手环肩,脚往凳子上一踩,对他扬了扬下巴:“得嘞,看来你是没什么用处了,今天下午就收拾收拾出狱吧。”
彼时福昌长公主还在外虎视眈眈,宋修文哪敢出去,浮涌的笑意一滞,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出去,我不出去!殷少卿你放心,我已经想到了!正是想到了,这才让狱卒大哥请您二位来的。”
宋修文对殷白夜说完,便看向另一边自进来后就坐在案椅上的人,他忙爬起身来,抠了抠发痒的脖子,作了个揖,肃色说:“洵王殿下,我接下来要说的,肯定会让你很惊讶,但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卫邵撩了撩眼皮,不置可否。
宋修文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搓了搓手,得意的一扬眉,压低声正色道:“我这些日子思前想后,终于想出来一事。我今日要说的您的王妃,沈氏!她不对劲儿,特别不对劲儿,她肯定是和我从一个地方来的!她必也是穿越来的,还有不得了的手段呢!”
说到这个,宋修文自得又激动。
他其实压根儿就不确定沈云西到底是不是穿越的。
但沈云西是他的大仇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要不是那女人乱说瞎话,乱写话本子,他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鬼样子吗?这一切全拜沈云西所赐!
他恨惨了沈云西,但这些所谓的恨,并没有屁用,如今他自身都难保了,哪有法子哪有工夫去想报仇的事儿?
宋修文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在大理寺监牢里艰难求生,为向殷白夜交房租绞尽脑汁。
昨日,他听狱卒说起洵王妃所写的关于安国公卫智春的话本子。
再一想到沈云西从前写的关于他的那一本。
宋修文的脑筋突然就动起来了。他恍然的用力一拍手。
他真是当局者迷,犯大蠢了!
这姓沈的女人真的很有古怪。
他背着元福昌跟其他女人乱来,天天盯着他的元福昌都不知道,她沈云西却晓得,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她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金手指!指不定和他一样也是个穿越的!
这种身有异怪又是穿越的人,他只要往危险厉害了说,殷白夜他们不得把那女人也抓进来,过过坐监的日子?
他真是个天才!
宋修文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说得嘴巴都快干了,卫邵却是半点儿回应都没给。
宋修文疑惑的抬头。
却见坐在半边烛火光晕里的男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正用着一块雪白的绢布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剑身。
锋利的剑刃泛着森然的冷光,在这血迹斑斑的审讯刑室里自带戾气。
就在宋修文愣神时,对方淡淡的视线斜乜过来,人也忽然站了起来。
他执剑上前,冷光一闪,那长剑便直架在了他的肩颈上,只需要一用力就能砍断他的脖子。
宋修文吓得往后一退:“洵、洵王……”
这是什么意思?
卫邵微微一笑:“穿越者,我夫人不是。异怪手段,我夫人也没有。宋驸马,你说呢?”
他字句说得极慢,每一句后,剑身就往里压一寸。
刺疼猛地传来,宋修文瞠目,握着流血的脖子一个跌摔在地上,那长剑便改换为直抵着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