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俩人就都要撞在这个铁罩上,皮焦肉烂,死状凄惨。”阿南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可怕的结果。
朱聿恒沉默了一瞬,终究还是纵身跃起,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地窖的出口处,摆好了纵身跃出的姿势。
“一……”
她报数的声音很稳,此时也再没有素日那种轻佻的意味。
“二……”
在这面临生或死的关头,朱聿恒以为自己会想很多。可真到了这一瞬间,他却只是倾听着阿南数数的声音,脑中一片空灵。
“三!”
如同电光石火,稍纵即逝的念头还未散去,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阿南的手一扯一放,臂环中放出的幽蓝钢练忽然变短,借由那骤然上升的力量,阿南的整个身体向上飞去,倒悬的银河猛然间便只剩了短短一截。
朱聿恒的双臂猛然一收,以胳膊的爆发力而硬生生带得整个身躯向上跃起,一个翻滚向前扑去。
就在他眼看要撞上灼烫的铁罩之时,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铁罩子如同弹簧般,猛然向上收缩,重重地击在天花板上,发出沉闷的轰然声响。
阿南的预测无误,这个铁罩果然是可以收起折叠的。
只是,铁罩无比沉重,而阿南的钢练虽然软韧,却终究吃不住这么巨大的力量,只堪堪将其扯上半空,便听得啪啪之声不绝于耳,所有的钢练几乎同时崩断。
而悬在铁罩之下的阿南,正借着斜飞的姿势,要从铁罩之下穿出。
就在她的身躯,有一半已经脱出铁罩之时,耳听得风声呼啸,那弹上半空的铁罩子打在天花板上之后,再度向她重重压下。
那沉重无比的铁罩加上反弹的力量,来势极为刚猛,可以想见,若被这弹回的铁罩打中,整个人必然会被劈成两截。
这生死攸关的短短一瞬间,那一边的朱聿恒,已经堪堪从刹那间出现的缝隙间逃生。
一经脱身,他立即头也不回,扑在地上抓起面前的一把椅子,一脚将它蹬向了地窖边缘,企图卡住那个铁网罩。
而钢练尽毁的阿南,所借之力已竭,头顶的灼热铁罩如雷峰巨塔压下。
咔嚓巨响声在室内轰然响起。
反弹回来的铁罩,以千钧之力压下,顿时将椅子压个粉碎。甚至连整座屋子的地板,都被这铁罩狂暴的反弹力震得全部粉碎。
木屑纷飞之中,横梁咔咔作响,破碎的砖瓦和粉尘顿时弥漫在整座屋内。
晃动的地面,扑面而来的尘屑,让朱聿恒下意识地偏了偏头,闭上了眼睛。
阿南……
无所不能的阿南、不可一世的阿南、片刻前还在开着不正经玩笑的阿南……
在这样的千钧之力下,她怎么有存活的可能。
心口陡然涌起一阵冰凉,他大脑瞬间空白。
第38章 灵犀相通(5)
只是一瞬间。
一贯冷静沉稳,就算跟随御驾北伐时孤军深陷敌群,也能凭着手中一杆长、枪杀出重围的朱聿恒,在这一瞬间,忽然陷入了死寂茫然。
如同眼前的日光陡然熄灭,他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就连思绪也在瞬间崩溃,再也无法思考。
轰然巨响中,铁罩扣在地上,又借力向上回重新向上反弹,狠狠撞上屋梁,整座房屋顿时隐隐震荡。
大量的瓦砾与尘土从头顶沙沙掉落,令人窒息。
但朱聿恒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他冲过被铁罩砸出的大坑,寻找那条青莲紫色的身影。
在几乎要被沙尘彻底遮掩的屋内,他仓皇四顾,直到听到轻细低微的一声“阿言”,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看见了她,伏在碎屑尘埃之中,整个人已经成了灰黄色。
她趴在地上喘息不已,向他伸出手。
朱聿恒几步跨过去,紧紧拉住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嘶,好痛。”阿南捂着自己的脚吸冷气。
朱聿恒低头一看,她的裙角被扯掉了半幅,小腿似是在仓促间与铁罩相擦而过,被烫出了一串燎泡。
阿南提起破掉的裙角,给自己灼痛的小腿扇了扇风:“多亏了你,那把椅子虽然挡不住铁罩,却毕竟让它下压的巨势被卡了一下。”
她的反应何等迅速,一见朱聿恒蹬来的椅子,便趁着这须臾之变,下意识以手臂在地上一撑,身体竭力翻滚,旋出了铁罩的笼罩范围,才终于在这毫厘之间,逃得了一条性命。
见她只是小伤,并无大事,朱聿恒终于松了一口气。
心口有些难以抑制的欢喜,可最终颤抖着说出口的,却只有最平淡的三个字:“还好吗?”
“还好有个好家仆,阎王爷都收不走我。”
屋内的铁罩尚在弹震,声响与震荡一起传来,让他们耳朵嗡嗡作响。
阿南形容狼狈,挽着他的手站起,在拍着面罩上的土时,却又逸出一声轻笑。
朱聿恒不明所以:“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