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斜乜一眼孙子,心里忍不住冷哼,他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原本以为他插手中公的债务,是三房来还这笔钱,没想到他是真恨这两个伯父啊,逼着他们卖宅卖地,自己还钱,而他不仅一毛未拔,还让妻子成了人心所向的当家主母。
做的滴水不漏,哪一件事谁都挑不出个错来。
沈老太太心里默默喟叹一声,道,“放心吧,你媳妇的事,我这就叫人去办。”
从寿禧堂出来,谢衍上值,在宫里和顺安帝聊完正事,垂首拱拳道,“臣有私事求陛下。”
一听私事,顺安帝来了兴致,“哦,说来听听。”
谢衍正色,“内人不才,被家人推任当家主母,微臣近日将呈上诰命诏书,还望陛下不吝盖上宝印。”
顺安帝满口答应,“这个诰命朕早就打算给她了,届时你直接把诏书拿来即可。”
谢衍谢恩。
帮中公对完账的第二天,曲筝跟谢衍打了个招呼,想回娘家住几天。
谢衍笑她恋家。
但她这次回去却不是因为恋家,而是想看看父亲那边的情况。
事情还算比较顺利,河上的那道航线,价格已经和买家谈拢,但航线涉及的衙务较多,待和买家签了契约,留三叔公在这边收尾。
话虽如此,曲老爷却又把回程的时间往后延,引得曲母都怀疑,江南那边催的都着火了,丈夫为何在京城留了又留。
曲筝知道父亲是在等她,歉声,“让父亲操心了。”
曲老爷慈目看着女儿,“和父亲还客气什么,等你和离了,直接回曲府,我和你母亲都在这等你。”
时下,即便是在民风开放的江南,和离都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走投无路的选择。
不管女儿外表装的多坚强,心里一定千疮百孔,和离后身边怎能没人安慰。
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要留在京城,在府里等她回来,让她知道,离开夫家有什么关系,娘家永远都是她的靠山。
曲筝冲父亲“嗯”了一声,眼圈不觉红了。
如果人生有托底,那一定是父母,他们是世界上唯一肯承接你所有失意、痛苦、狼狈的人。
浮生短暂,此后的日子,她只爱值得爱的人。
在曲家待了三天,确定父亲这边安排无虞随时可以启程,曲筝坐车回了镇国公府。
第一件事是派人去找吴常,算着日子,边关的信昨日未到,今日也该到了,不知为何吴常那边到现在还没消息。
听雪堂的小厮在府中找了一下午都没找到他。
曲筝焦急,他不会出事了吧。
照理说,吴常忠诚,稳重,若需离府这么久,一定会和她打招呼的。
曲筝把院子的小厮都派出去找人,还是无功而返。
她担心加剧。
晚间,吴常的一个跟班偷偷递给听雪堂一个消息,说吴常今早收到边关的一封信,拿上正准备去曲府,却被文情带进望北书斋,一直没出来。
曲筝面上一惊,挑起一盏灯笼就往书斋去。
穿过院子,刚走到廊下,看见谢衍一袭石青色襕袍,手拿一个玉轴,正从门内走出来。
她止步。
谢衍看见曲筝,脚下一顿,而后缓缓走到她的面前。
已是初冬,她穿着水蓝色夹袄,衣襟领口镶着一圈绒绒的白狐毛,衬着她的脸像雪中的一朵红蕊,美的沁人心脾。
这是她第一次来望北书斋,谢衍也知道原因,先开口承认,“吴常在我这里。”
曲筝长睫一落,掩住内里的冷光,平声静气道,“吴常是我的人,公爷不该扣下他。”
一句话挑明了泾渭分明的夫妻关系。
谢衍早就注意到吴常在驿站帮曲筝打听消息,最近才有时间过问,带吴常来后,才知道她在打探陆秋云的消息。
他尽量让自己去理解一个拈酸吃醋妻子的心理,“你其实没必要查陆秋云,我和她之间...”“公爷。”曲筝突然抬声,当谢衍惊讶的目光对过来时,才摇头道,“公爷不必给我解释你们之间的关系。”
谢衍怔了片刻,“那你为何查她?”
既然话已说开,就没必要再打太极,曲筝定了定神,缓声道,“因为我想和公爷做个了断。”
“了断?”
谢衍握了握手里的玉轴,那是谢家族人刚制好的诰命文书,只要她按上手印,明日顺安帝宝印一拓,她就是堂堂正正的镇国公夫人了。
男人一向镇定的深眸罕见闪过一瞬的恍惚,“怎么了断?”
曲筝轻垂了一下眼皮,复又抬起,眼睛直直看入他黑沉的眼中:“谢衍,我们和离吧。”
作者有话说:下章入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