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业收敛笑容，观众席立刻静下来。
“我这些年一直在思考，魔法的本质到底是什么？魔法的原理到底是什么？我知道，很多人给出了许许多多的假设，我也在寻找属于我的假设。”
“不过，在寻找原理之前，我们首先要明白，什么是原理。”
“原理，是整个领域所有规律中，最基本的那个规律，也可以称其为规律中的规律。”
“我们每个人，世界的万物，都遵循大量的原理。魔法有原理，哲学有原理，战斗有原理，我们的交流沟通有原理，我们的每一个行动每一句话，同样存在原理。”
“那么，基本的规律是原理，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用什么方式表达原理呢？”
“我们都知道，魔法，是一般到特殊，再从特殊到一般的过程。我们观察和感知一般现象，然后从中抽象总结特殊的规律，而后以这些规律为源点，构建出更丰富的一般现象。”
“那么，我们已知的原理，包括最伟大的公理化，都只是原理中一般的存在。于是我在大量的原理中找啊找，最后抽象出一个简单的特殊的角度，来表达原理。”
“原理，即某个领域中，最重要元素与最重要元素之间作用的总关系。”
“这个元素，不是指魔法元素，而是指某个组成。”
“很显然，这句话并不够简洁，于是，我用目前并不算完备甚至可能错误百出的等式来诠释这句话。”
“即，原理=最重要元素x元素间的作用。或者是，原理=最重要元素+元素间的作用。总之，会是一个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等式或者不等式。”
一个魔法光幕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至于什么是等式，什么是等号，什么是加减号，我会在之后详细说明。现在，我们去用并不完善的等式去衡量，就会发现，我们魔法界所有严格的、正确的原理，与这个等式非常相似。”
“说完什么是原理，我们就要说，魔法的基本原理是什么？”
“魔法的基本原理，有许许多多的假设与猜想，但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被定为原理。哪怕是《几何原本》的种种公设、公理，也只是几何学和部分领域的原理，不是魔法的原理。”
“一开始，我对寻找魔法原理一头雾水，直到我弄清了这个等式，才隐隐约约觉察终极原理的方向。”
“迄今为止，我们已知的哲学与魔法领域中，最严格、最精确、最完善、最有价值的，毫无疑问，是《几何原本》。几何原本，首先对几何的各个元素进行了严格的定义，比如，说‘点’是没有部分的，比如，说‘线’是只有长度而没有宽度的，等等。”
“之后，欧几里德确定了‘公设’和‘公理’。这两个概念的共同点是，两者都是‘不证自明’。”
“只不过，公理在大多数领域通用，比如‘等于同量的量，彼此相等’，无论是在几何，在数学，在生活，在魔法，这句话都是无法被推翻的。那么，这就是公理。”
“而公设，则是单个领域的公理，他不适用于所有领域，比如，在平面几何领域，两点之间，可以画一条直线。”
“他提出的这些定义、公设和公理，这些假设，看上去无比简单，有些甚至不证自明到人人都知道，但是，就是在这些看似简单到极致甚至乍一看毫无用处的基础上，拓展出伟大的几何学，改变了战争，改变了魔法，也改变了世界。”
“在《几何原本》和逻辑学的基础上，我发现，我们的一切定理、定律、公理，都隐含逻辑基础和假设。”
“理解了这些，我开始寻找魔法的‘最重要的元素’。请问，德谟克利特大师在吗？”
“在。”一位精神矍铄的干瘦老者站起来。
所有人望向老者。
苏业道：“德谟克利特与他的老师留基伯一起提出原子论。什么是原子论呢？他认为万物是原子与虚空组成，原子是不可再分的物质微粒，虚空是原子的运动场所。这是一个猜测，但却是一个伟大的猜测。我相信，终有一天，会有一个强大的魔法师，发现最小的物质微粒，将其明明为原子。但我同样相信，不久之后，会有更伟大的魔法师发现，之前的‘原子’不是原子，因为有更小的物质微粒。那怎么办？只能起新的名字，比如叫电子或小原子之类的，让我们忘记，原子实际在表述最小物质微粒。”
少数魔法师莞尔一笑。
“大师请坐，我是您忠实的学徒，我这一生，都在使用原子论中的分解法来做事，无论是学习魔法，还是应对人生，原子论对我帮助甚大，您这种‘无限分解直至最小化’的理念，深深影响着我。”
第964章 登神云梯
“原子论，有一个隐含的假设，那就是‘物质是可以不断再分的，但最小的物质微粒不可再分’。这个假设，我们不能说对，也不能说错，因为这是一种假设，不是真理，而且是无法验证的。我们只能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
魔法师们轻轻点头，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那么，如果用纯逻辑的角度考虑，我认为，原子论的假设，是有矛盾的。”
“如果物质是可以不断再分的，那最小的物质颗粒，依旧可以再分。如果最小的物质不可再分，就不再是物质！”
在场的魔法师们愣了一下，隐隐约约觉察到了什么。
“既然物质是可再分的，凭什么说最小的物质颗粒不可再分？为什么不可再分？是因为分开的力量不够大吗？这意味着，只要力量足够大，我们依旧可以分解一切物质。”
“所以，我击穿这个假设，在这个假设之下，构建了新的假设。即，物质是可以不断再分的，一旦分到最小物质颗粒，再分下去，就不能叫‘最小物质’，而是叫‘最小存在’。”
“为什么要叫‘最小存在’呢？”
“第一，因为我无法确定‘最小存在’到底是什么，但我们可以确定，这个东西，它是存在的。哪怕我们感知不到，甚至无法理解，但它就是存在的。否则，我们的世界也就不复存在。”
“第二，我们不仅无法确定‘最小存在’是什么，甚至无法确定，他是物质的，非物质的，还是物质的某种奇特的状态。综上所述，只能暂命名为最小存在，这一点，大家理解吧？”
众人点头，又摇摇头。
“我们接下来讨论能量，能量，实际是我们衡量某种物质或某种状态的一种量化，他是一种感知，并不是一种存在。比如，每一位高阶法师都能发现，我们眼中的火、雷电，其实是由物质组成的，它并不是能量，能量只是一种抽象的感觉。我们所说的冷热，本质上跟能量无关，只是物质或物质间的作用。”
“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拉伦斯大师，也是真实存在的，我们在一起，有人会说一加一等于二，是两个人。但实际上，这个世界存在1吗？存在2吗？不存在。1只是一个符号，这个符号代表的是一种抽象的存在，它有价值，有用，它组成的数学是伟大的。但，数字和能量一样，是我们用来衡量物质或物质作用的，本身并不存在。”
“除了物质，物质之间还有某种作用，我们可以称为力，或者场，甚至可能就是另一种物质，或者别的什么。这一切，其实和物质一样，同样是可再分的，因为我们也无法确定具体是什么，我们只能称其为，最小作用。”
“如果我假设的原理的表述是正确的，那么，一个模糊的魔法终极原理就出现了，那就是，最小存在与最小作用之间的关系。一旦我们确定什么是最小存在，一旦我们确定什么是最小作用，那么，魔法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但是，我们要记住一点，我们无法确定最小存在与最小作用到底是什么形态，是颗粒？是弦？是力？是场？是物质的不确定状态？都无法确定。甚至于，最小存在与最小作用，很可能是一体的，是同一个东西。或者，整个世界，实际就是由相同的最小存在构建。”
议事厅一片寂静。
“芝诺大师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