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维尔听着信件的内容,不禁冷笑。
怎么会?莉莉亲口说过她希望嫁给别国的王室,而不是本国的小贵族。这肯定是诺特兰私心的决定——因为不想在联姻时把国土拱手让人。
但他可以怎么样呢?
而且,莉莉不可能不知道他曾求娶于她,她不是说过这是她的心愿吗?
会不会……是她看不上自己?他们的相识,终究是不能见光的。那年在阳台让他心猿意马的话,说不定只是她随口应付,转瞬就抛诸脑后。
他们从没见过面,又怎么会认真对待彼此的承诺呢?甚至称不上承诺。她可能真的有个青梅竹马,心甘情愿嫁给对方——他应不应该庆幸自己来不及告白,没有自取其辱。
他亲自再写了一封信到诺特兰,但是直到来年春日他出发的那天,依然没有回覆。
于是他带着清晨的露水、春日的霞雾,毅然骑上了马,一路往西而去。
马蹄卷起风沙。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留恋的故乡在他方。
连绵的春雨,天气湿冷。军人不畏寒雨,但老伯爵已年届六旬,他不年轻了,春叁月的疠气竟然就这么快速腐蠹了他素来健康的身体。
老伯爵去世了,这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谁不知道行军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帕维尔临危受命,成为了斯克勒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主帅。
帕维尔认真研究地图——原定路线再西偏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就是诺特兰了。
可不可以不走寻常路,出奇制胜呢?
起了这个念头,他彻夜不眠,独自在火堆边制定周详的计划。
他把理由对辅助他的老军官正正经经地说了一下:诺特兰积弱多年、地势平坦、补给充足??种种理由,在他心里其实都抵不过那一个理由。
军官们沉吟良久,对他的计划点点头:“可行,是个周详严密的好策略,殿下尽管放手去做吧。”
帕维尔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幻想到将要发生的美好。
军官们以为他是因为他们的首肯而笑,觉得少年郎的神采奕奕实在可爱,也一同微笑起来,在篝火边碰响了杯,说起了沙场事。
他心不在焉,满心只想着那个最重要、却没有说出口的理由——莉莉亚在那儿啊。
他满足地反覆默念她的名字。
她不是说过宁愿国家灭亡也不要当女王吗?谁管她是不是玩笑话,一个公主必须为自己的言论负责;而他会遵守自己的诺言,那不是玩笑话。
所以??莉莉,不用害怕,我只是来接你而已。
马蹄踏在诺特兰王宫大门前的石地时,有种不真实感。
军队已轻易入城,重重包围了王宫,他领着马在庭院蹉跎,转了好几个圈也不没敢进去王宫。
士兵回报诺特兰的王和王后已经自杀。
啊??他从来没有打算伤害他们,只是责任使然,他必须要把他们软禁起来。
莉莉亚会不会恨他?她看见父母自杀,会不会??
“那么,莉莉亚公主呢?”他问完以后,又彷佛害怕听见什么噩耗,别过头去不看那个小士兵,心跳得虚快。
“她已经不在皇宫,属下问了许多人也没有愿意透露她的行踪。”
他的手勒紧缰绳,马儿吃痛地嘶鸣,剧烈地昂起马首,但帕维尔仍泰然坐在马背上。
该死!
他多么想要派人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搜刮她。
不,他没有这样的时间!
帕维尔命令必须搜捕诺特兰王室的余辜,以除后患。
他和士兵彻夜走遍了诺特兰王城的各个旮旯,从王国的歌剧厅,到最贫苦的市集,每一条小巷,每一户人家,挨家逐户地拍门。
可是一夜之间又怎么可能搜遍整个城市呢?
清晨,又是清晨,一如出发的那个时候,他再次弄丢了珍贵的宝物。
不同的是,他的心茫然流浪,再也不知故乡在何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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