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听他这话袖子里的手捏了捏,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吸了口气下定决心似的侧身跪下对吴盛祖道:“既然采莲今日拦车重提此事,妾也有两句话想借此机会说与少爷。”吴盛祖看她这举动,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最后只拂袖无奈至极的说:“说便说,天寒地冻别跪着了。”
李沐没起身接着说下去道:“当时小产妾失血过多,身弱体虚昏迷不醒,从采莲被抓到被赶出府去,妾从没有为自己申辩过一句,是不想申辩嘛?是不能申辩啊,妾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被冷待,从那些不尊不敬的丫鬟嘴里才知晓了外头所传的谋宠之事,可这谋宠之事妾没做过,更何况那是妾的骨肉,受尽苦楚力争保住他,怎么会用他来陷害与谁。说这些,妾也不是全信采莲的话便要指认夫人什么,只是希望少爷能重新彻查此事,是天意还是人为,还事情一个真正的真相。”
吴盛祖望过去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那般清明没有一丝畏惧,慌乱。于是他重新回想,出事前先是她穿错衣被训后面便是小产…这般想来他是忽略了些,想到这吴盛祖俯身双手扶起她。
采莲见状忙叩首抬起头看着二人,目光真诚:“奴婢此次前来还有私欲,不是单为告诉二位贵人这些,还有…”说到此处采莲却吞吐起来,像是有难言之隐。
见她支支吾吾的模样,吴盛祖凌厉的眼神瞥过去,语气压迫冷漠只吐出一字:“说。”
采莲赶紧又扣下头:“是近来街上常有人寻奴婢,那些人穿的衣料看上去都不错,奴婢出府未曾得罪过人,也没有能力结交那些人,能派人来寻奴婢的只能是夫人了,所幸奴婢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没让寻去。”
采莲接着说自己心中所想:“想来是夫人知晓奴婢没遵守承诺离开这,担心事情败露所以想要灭口,奴婢因着想保命才在吴府附近徘徊了好些日子,眼瞧着今日东家乘马车向这边来了便跟来此处,想舍下脸来求东家再救奴婢一命。”
吴盛祖盯着地上跪着的采莲,向吴平道:“将人先带去庄子上派两人看着。”
日落,马车才行至府前,一路车上二人都默默无语,李沐不知他怎么想的。
一路的沉默不语,吴盛祖不仅仅想着如何彻查,又想起前两日“换药”一事,虽然已经有人招供,可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些种种联想起来让他有些不寒而栗…王菁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难道这么多年的夫妻,他从来没有看明白她。
车停,吴盛祖拍拍李沐的肩:“今晚我还有公文要批,你回去让侍女烧壶水好好泡个脚解解乏。”说罢便下车走了。
李沐望着他走的方向,沉思,她是不是太着急了,可她等不及了…不光是想将坏人绳之以法。
第76章 抄家
永康三年冬末,潜匿在隆昌边城的叛军被一举拿下,叛军数目庞大,虽朝廷大军大胜可也造成隆昌边城战火硝烟、流民失所,致使大量难民朝周边的县城迁徙。
是夜,京都青阳王府里外被禁军围了个严实,府门被破,惊醒了梦中人。
青阳王着里衣,手握剑,匆匆而来,这么大动静以为是哪个贼人可不曾想竟然见着的是身穿重甲的士兵,见此状他心中疑惑,面色震怒:“什么人,敢夜闯青阳王府!”
训练有素的禁军让出一条道路,禁军统领卫益与刑部侍郎姜远走近来。
姜远亮出令牌,道:“皇上口谕:青阳王杨氏私屯兵马,勾结外敌,意图谋反,即刻将府中众人捉拿入狱!”
“岂敢!本王追随先帝忠贞不二,此乃污蔑!”青阳王见卫益挥手,禁军们就要上前压制住自己,恼羞成怒拔剑对立。他还没听着前线传来任何消息怎么就要入狱了?况且他是先皇从龙之臣,无上荣耀,就是当今圣上也要礼让自己三分,如此天差地落他定然不会接受。
卫益没有理会他的叫嚣,依旧挥手示意:“府中一人不落全部带走!”
“是!”随着众军应声回应,即刻动手,府中的人一个个的都被押上囚车。
青阳王没想着自己会被如此无视,左右环视心里困惑那早该出现的贴身侍卫怎么一个人影都不见,见此形式有些乱了神可也不想乖乖就范,奋起反抗却寡不敌众,三两下便被制度。
昔日里威风凛凛的青阳王也成了阶下囚,狼狈的模样让人唏嘘。
“你们这帮孽徒,我乃先皇亲封!你们怎么敢!我要见皇上!见皇上!”
一时间哭泣声,惊慌的喊叫声充斥一片,没肖一刻钟,便静默了。
清冷的月光洒满在青石板上,只剩下高高悬挂着的红灯笼依旧火光冉冉。
随着青阳王落狱,他在朝廷中的一众势力遭到打压入狱,跟他走的近的官员也是被贬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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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
阴冷潮湿的监狱内,杨成武披头散发穿着囚衣,手脚镣铐十分狼狈。
“皇上驾到!”随着狱卒一声高昂的通报声,他才缓缓抬起头。
沈怀升一袭白衣步履从容身后跟着一众奴仆,走到牢门前,杨成武看着他心想还不是见自己了,而后列了列干涸的嘴角:“贤侄来了。”
“大胆逆贼,还敢口出狂言对圣上如此大不敬!”沈怀升贴身的田大监听他如此唤皇上怒ᴊsɢ斥道。
杨成武瞥了眼叫嚣的人,一如既往的傲慢:“当差得力的赵公公怎么换人了?这奴才好没眼力见,怕是贤侄用不惯手吧。”
沈怀升笑了笑回道:“田大监是寡人亲自提拔上来贴身伺候的,自然用得十分惯手。”说完又环视一圈反问:“寡人倒是想问问你对这里还习惯吗?”
沈怀升的那副样子激起杨成武的情绪,他扶着地面起来走到牢门边手想伸出去抓沈怀升,可奈何那镣铐牵制着他,只能手抓着牢门情绪激动的控诉道:“我杨某追随先帝,这天下也是我们一同打下来的,现下你坐的这皇位不是我杨成武你能坐稳吗?如今倒是翻脸不认人,就不怕落得个背信弃义的骂名嘛?”
沈怀升临近的侍卫见状想上前被他拦下并示意他们退下,他笑着摇头道:“此言差矣,寡人敬重你和赵叔父,对父皇的叮嘱更是谨记于心。却是你,结党营私,让寡人在朝廷中如履薄冰。居功自傲目中无人,让寡人在群臣面前难树皇威。私屯兵马粮草,欲勾结外敌谋反。今时今日的局面难道不是你咎由自取吗,嗯?”
沈怀升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说一句便离他近一些,最后脸就离他两指距离处,压迫感使得杨成武头皮发麻,阴冷的声线穿透他的耳膜,不禁让他嘴角抖动,从前只觉得沈怀升懦弱无能,无人威,没有主观控制的得心应手,可现下站在眼前的人却是与印象里的判若两人。
原来,他所作所为沈怀升全都本本在册,从前隐忍不发,一发作便是想要了自己的命。
沈怀升见他那副呆滞的模样就觉得好笑,道:“叔父,古训有言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你从没将寡人放在眼里,寡人自然不用费多大心思,这倒是还要谢谢叔父了。”
“沈怀升!你…你…哈哈哈哈哈”杨成武愤怒的声音突而癫笑,随即变换了神情一副低顺的样子道:“年逾半百,人老糊涂了,听信了奸臣的谗言,做了这些糊涂事。贤侄便再看在从前我为朝廷效力做的功绩上,再看在…阿珂…对,阿珂她不是你的宠妃嘛?如今还身怀六甲,若我下狱,她定会有所牵连的。”
他轻松一笔带过罪行为自己辩解脱罪的模样,沈怀升看在眼里实觉得恶心,若杨成武能一不做二不休认了罪受罚,他都敬他一二,如今最后关头竟然拿一妇人来为自己求情。
“呵呵呵,你倒是有脸提及她,难道忘了她是如何被送进寡人的后宫吗?你为羞辱寡人从你众多侍妾的女儿中随意指一个送进宫来,怕是你连她长什么容貌,是何秉性都不知道吧。”
当年,因着杨成武没将沈怀升放在眼里,也没想着去讨好他,所以便从府中女儿名册中随意指了一人送进宫想羞辱羞辱他,没成想如今到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真是十分讽刺。
杨成武一时哑口无语,沈怀升不再跟他废话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摆,冷声道:“寡人来见你同你说如此多的废话也只是看在父皇的面上,阿珂就不劳你挂心了,她怀着寡人的骨肉寡人自会将她从你这摘得干干净净。你嘛,寡人念你从前的功绩,留你一个全尸。”说罢一旁的侍从端过一杯毒酒走上前。
“你犯死罪是该处于斩刑,头颅尸首悬城门三天三夜以儆效尤,但寡人破例赐你毒酒一杯,如此也死得体面。”说罢拂袖而去。
杨成武久久不能从他的话里回神,他本以为这次也会化险为夷,那皇帝懦弱心软再加先皇的嘱托也就吓唬吓唬自己便就放出去了,可瞥眼见边上的侍从托着的托盘上精致小巧的酒杯盛着的毒酒,脑子嗡嗡作响,失去了力气瘫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