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天子烦躁的摁着太阳穴,心想着不如就算了,反正也把人折腾够了,一回头见姜雪甄醒了,刚想说话,她却像是不想看到他一样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天子便不悦道,“你这身子果真没用,朕怕你死的太快,朕也没劲,那洒扫宫女你也不用做了,以后在乾清宫内给朕端茶倒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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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她现在如果跑,他一定没力气抓到她◎
姜雪甄这一病养了有五六日才见好, 之后也没让她再住下房,住到偏殿旁的抱厦去了,以前天子常在养心殿理政, 这夜晚端茶倒水的只有魏宏达这个太监, 现在他开口说了要让姜雪甄给她端茶倒水, 原本姜雪甄得去养心殿侍奉,但天子竟干脆挪到乾清宫办政了。
天子异常勤勉,下朝后就会直接处理政事, 姜雪甄便也歇不得, 站殿内就能站一整日,他是懂怎么折磨人的, 时不时的让添茶, 要是累了,还要给他捶肩,那双手绵若无骨, 捶人时也没多少力, 舒服的很, 天子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这些服侍, 偶尔会想只要她能开口说自己累了,他就让她回后宫去,但显然只是他一厢情愿, 她宁愿做服侍人的活, 也不愿开口跟他说一句软话。
他分明看出来, 她很累了。
但她就是不开口。
所以她就只能一直做着这些活,面对着他, 日渐疲倦。
入四月, 天气越来越热了, 白日里时间变长,天子处理完公务时辰也不算晚,便决定微服出宫去,这回他带上了姜雪甄。
天子穿的是锦衣华服,姜雪甄却是婢女装扮,他的那些亲卫不远不近散人人群里,顺天府是没有宵禁的,夜晚正是华灯初上时,路上行人多,他们一前一后的行走在行人中,长眼睛的都能看到他身边的姜雪甄,不乏有男人盯着姜雪甄看愣住了。
天子看到这些人的眼睛,恨不得将他们全戳瞎了,最后在附近的一家成衣铺子里买了一顶帷帽让她戴上,走路上时,他忽然伸手握住姜雪甄的手,察觉姜雪甄挣动也死不放。
这种情形不自觉让天子想到两年前,他抱着姜雪甄出来,带她去湖边听戏,那天晚上也有很多人偷看她,他知道她有多美,皎若明月,他舍不得被别人窥探到,所以他买了帷帽让她戴上,牵着她的手,她也乖乖让他牵着,他骗她说,街上都是坏人,他当时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外面人的那些阴险龌龊心思都会将她玷污,她就该干干净净,不需要接触到那些丑恶,他会保护好她。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干净的人,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本就是骗骗小孩儿的,人活的越久,才会越明白,人比鬼可怕多了,姜雪甄欺骗他,他也报复姜雪甄,姜雪甄逃跑,他抓回来继续磨搓,物是人非,他们早就没了当年那些纯粹的喜欢。
姜雪甄有句话说的对,他耿耿于怀当年的欺骗,他不是在意她的欺骗,他只是在意她心里没有他,但他也想通了,她心里没有他,也不会有别人,张泉他给了教训,张泉若是敢再带她出逃,就算再忠心耿耿,他都不会要了,他不需要妄想左右他的忠臣,他要的是能为他排忧解难的能臣。
他决定再给姜雪甄一次机会。
他们行走在街头,耳边听着那些老百姓在闲话。
“要不说陛下勤政爱民,听说前一阵子陛下微服去了河间,一路上除掉不少水盗,沿途经过交河时,还斩杀了许多白莲教徒,那些白莲教徒说什么交河之所以不下雨,是因为城内出了妖孽,蛊惑了不少人入他们白莲教,还烧死了一个人,就说是妖孽,可这都有一个月了,也没见交河下雨,还好陛下命人去交河开挖沟渠引水,才让交河的那些田地有水灌溉。”
“这白莲教也不知什么来历,别说交河了,我姨母他们在沧州,也听说沧州有不少人入他们白莲教,还送吃送喝,那些穷地方,吃不饱饭的人多,给口吃的,谁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哪还认得清好人坏人。”
姜雪甄仰头望着天子,他神情凝重的很,方才那些话他一定也听进去了,佛道自来祥和,从没见过生是非,这白莲教自她听见起,就一直出各种乱子,分明是歪魔邪道,这种教派最擅蛊惑人心,若是蛊惑的人心多了,渐渐成势,对朝廷也会不利。
天子带着她一路穿过人群,竟然来到了姜家。
姜雪甄已经很久没回姜家了,姜府如今真是破败了,以前大门上还有御赐的敕造武安侯府金字匾额,都被拆了,想是天子安排人做的。
寻常府邸门前都有小厮看门,以前姜家怎么说也是权贵之家,门口的小厮素来鼻孔朝天,眼下也没看门的小厮了,门前灰蒙蒙的,估摸着都没人打扫。
天子牵着姜雪甄绕到姜府后的巷道,侧耳听,依稀可听见里边儿有吵闹声,但听的不真切,他对姜雪甄笑道,“你想不想听听他们吵什么?”
姜雪甄想听,老实的点一下头。
隔着帷帽,天子也看不到她,但她有反应,天子不禁翘唇,但随即压下嘴角,这有什么好笑的,他更想听她求自己,不过是点了下头而已,他都能雀跃起来,属实跌份,他断不能让自己像以前那个没出息的样子,那样子是留不住人的。
但他还是如了姜雪甄的意,手搂住她的腰肢一纵身,带人跃上了靠墙边的高树上,这么高,掉下去人都没了,姜雪甄没来由颤栗,身体也靠在他怀里不敢动。
天子微扬着眉毛,十分受用她这举动,“抱紧朕。”
和烦他比起来,自然是命重要。
姜雪甄张手环到他腰上,他借着树枝再飞身上了屋顶,这会儿就能清晰听见下面的吵声了,是姜明在跟孟氏争吵。
“怪不得我后院的那些妾室都生不出孩子,原来你一早就给她们房里放零陵香,你这个毒妇!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才娶你进门!”
“老爷现在后悔了,你还记得你当年怎么跟我说的,说只娶我一人,可我嫁给你之后,这后院的女人都快住不下了!我若是不使些手段,宴昭还能是你唯一的儿子,宴昭被你那个狠毒的长女害的双腿残疾,也没见你对她如何?当年在应天府武安侯旧宅,她差点杀了菀儿,你不还是让她进了宫,得亏她死了,不死她还是陛下的蓉妃娘娘,你看你丢了官儿,没了爵位,她在宫里贵妃、太妃、蓉妃做着,多富贵体面啊!”
孟氏话一落,就挨了姜明一耳光,姜明手指她,一脸痛心疾首,“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跟甄儿生分,我与她是父女,若没有你这些年的欺骗虐待,她一定不会任我落魄,还不是你这个泼妇毁了我们父女亲缘,陛下说她死了,也一定是病死的,她自小身体羸弱,当年给她看病的大夫就说一定要照顾好她,不然活不长久,就是因为你,我亏待了她那么多年,害她在那个破宅子里受苦好几年,身子也毁坏完了!”
姜明那张因激动气愤而眼红痛苦的脸,不清楚内情的,真以为他是个好父亲。
孟氏双目圆瞪,半张脸肿起来,好半晌道,“我做的那些事不都是得了你的准允吗?你害死了嘉宁县主,那可是她的亲生母亲,她知道了她会不恨你?你现在怪我,可你当年对她比我狠多了,她母亲死了,是你授意下人说她母亲的坏话,她推宴昭下水,是你把她打的半死扔去了应天府老宅,你想入内阁,让她进宫嫁给可以当她爹的废帝,嘉宁县主九泉之下看到你这么对她的女儿,不知道有多恨你吧,你现在装好人,把坏事都推到我身上,有什么用?她人都死了!”
姜明连说了好几个你,最后道,“你就是个泼妇!县主那样好的女子才能养出甄儿这般品貌,你看看你养的两个儿女,宴昭是个废物,菀儿未出阁就跟人私通,还珠胎暗结,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你还把她藏到了乡下,你以为我不清楚,我实在是嫌这个女儿太丢人,根本不想再认了!”
他从前不说嘉宁县主一句好,只恨嘉宁县主让他抬不起头,没想到人死了这么多年,他竟然会说人好了,听的姜雪甄想笑。
孟氏一听他说到姜柔菀,忽地哭出声,“但凡你真对菀儿上心,就不会相信她跟人私通,她肚子里怀的就是龙种,是你那个长女勾引了陛下,被菀儿戳穿了,陛下恼羞成怒才不认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看看她手段有多高明,两朝皇帝都为她神魂颠倒,现在她死了,菀儿也在乡下不见了,死活都不知道,原本我还指望她生下龙种,姜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现在什么都没了!”
姜明听她这话气的差点撅过去,“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还不是你的长女警告菀儿,她要是敢乱说她和陛下的事,陛下就会灭姜家满门,可怜菀儿为了姜家忍辱负重,只能忍着这些苦,还要被你骂!”孟氏说着又汲泪哭泣。
姜明被她哭的烦躁不安,眼下他没了官位,在府中也是坐吃山空,剩的那些积蓄养活这一大家子都成问题,他已经卖了不少下人,他的那些妾室也都削减了开支,这时候若姜柔菀在,横竖姜雪甄也死了,姜柔菀怀着龙种,不定陛下就真的心软接她回宫了。
他本来今日想休了孟氏,现在想想还得等等,便放狠话道,“我现下叫人去找菀儿,菀儿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就休了你!你带着你那个没用的儿子滚出姜家!”
孟氏一听要休她,便掩了声。
姜明又骂两句,姜雪甄听腻了,跟天子说,“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