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对桌而食,江蓠给自己倒了杯梨花酒,楚青崖给自己倒了杯樱桃酪浆,一饮一箸间聊起今天发生的事。
“十叁个里中了七个,四个治《诗经》,叁个治《易经》,没人治《春秋》,最高的是二十九名。”江蓠示意他把渣斗端过来,往里吐鸡骨头,“朝廷连续叁年都办大比,明年就不办了,我应能把精力放在书院里。刚好学生送了些金贵的笔墨纸砚,等主屋盖好了,就囤进去。”
柳夫人和楚少棠在京城住了一年半载,收了不少请帖,都是想请她去给千金小姐上课的,说人家仰慕她的才学,想拜她做先生,一起吟诗作赋、题花咏月。束脩开得高,江蓠却不太想过去,她并不愿意侍奉某一家的小姐,而是想自己办书院,有了国子监认定的声誉,不愁没生源。
年初她拿着状元的赏金在城南盘了块好地,正在盖四进院子,打算花大工夫整治,桌椅斋室都按国子监的规制来,务必要成为盛京城里风景最好、陈设最齐全的私塾。等到年底,院子就能建好了,她要把钦赐的状元玉牌供在里面,再买上许多书,专门招收女学生——不拘家境,只要想读书的都能来,富人多收些束脩,穷人就少收些。薛白露已经跟爹娘哥哥说好了,等她从国子监念完书,就来女塾当典簿,管学生衣食住行。
虽说女子读书出路少,可一旦读书的女子多起来呢?她听说年初外省也有小女孩儿钻律令的空子,向礼部请求参加童试。过上几年,朝廷会不会开女科,往宫中选女官、给公主郡主选先生,也未可知。
提到女塾,楚青崖道:“杜蘅才同我说,进士牌坊雕花都完工了,就是等刻字。刻好了你是想放在永州,还是立在书院门口?”
雕花的石匠是薛白露找来的侯府老人,慢工出细活,做了一年多。
江蓠啃着鸡爪子,含糊道:“我能不能都要啊……永州别院外头立‘状元第’,书院外头低调点,立‘进士第’。昨儿娘还说,她也想要一座牌坊,放在璧山的楚家老宅,冬至的时候给你祖宗烧香,说你们六房一门两进士,就别计较不生孩子了。”
楚青崖无奈:“你中的状元,自然按你的意思来。但要立叁座,价钱就翻了两番,你不是还要存钱接济穷学生吗?”
她得意地笑道:“我今天去书坊谈生意了。”
“哦?”
“当下书坊非举业不刊,士子非举业不览,枕泉楼在找一批文人编纂时文选本,我从国子监出来,正碰见他们老板,去坊里看了看。好家伙,卖程文集可赚钱了!老板问我要不要给他们当选家,遴选科场上的好文章编成册,写一写点评注释,帮学生提升技法。”
楚青崖喝了口樱桃酪浆,“十几年前我考试那会儿,市肆里卖的最红火的时文选本是《策海》、《盛京日抄》,还有本考官编的书,叫《得士录》。我到了京城买来一看,写得什么玩意!除了考官那本,其余都是些落第举子在装模作样地点评,自己都考不上,怎么教别人?”
“正是,所以我跟老板说,市面上的好书如沙里淘金,编纂算不得什么,切中肯綮的注释才有分量。我认识国子监的先生和朝中考官,能请他们点评,这是一桩;还有一桩,是我想自己写一本《春秋博议》,把立国以来《春秋》里考过的治乱得失都拎出来,每一篇都附上策论文,请德高望重的名士来作释,一甲进士来作序。”
楚青崖握着瓷杯,酸溜溜地道:“什么一甲进士,直接报薛湛的名字得了,你从十二岁起就膜拜他的文章。”
江蓠笑得肚子疼,“那我真请了?你虽然没有考到一甲,等八十岁头发都白了,怎么着也能混个德高望重的名声,到那时你就可以替我写注释了,哈哈哈哈……”
“谁管你。”他轻哼。
江蓠不开玩笑了,“这书是准备拿去给学生上课用的,我开了书院,也不想只给小孩儿开蒙,往后学生多了,年纪大了,就要学得深些。”
楚青崖感叹:“夫人以后可要变成个大忙人了。你那书院想好起什么名字了吗?”
江蓠悠然道:“‘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我和白露定的就叫‘青葵’,听上去好养活。”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确像是个书院的名。”他点点头,“那么进士牌坊的边角上要刻什么字?”
“这个倒没想好。只是我娘要在上面,白露说她也要挤上去,占个知己好友的名头……”
“那我呢?”楚青崖期待地问。
江蓠扒了口饭,深思不语,过了半晌,郑重地直视他:“我想到一个绝妙好词。”
“什么?”
“就刻你是——‘贤夫良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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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进不了编制,就当外聘讲师+创业了
以后如果有番外再放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