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做“恶婆婆自首杀贤妇,找凶器原来是丈夫”。
婆婆来衙门自首,说儿媳妇不孝,她用拐杖把儿媳妇打死了。
但是陆青天验尸之后,发现媳妇身上大多是“棒打中空”的伤痕,要形成这种中间是白色,两边青紫的伤,对方力气要足够的大,快速抡起棍棒击打才能形成。
婆婆中过风,杵着拐走路还抖抖索索的,不可能把媳妇打成这样。
倒是婆婆的儿子喝酒赌钱,经常打骂媳妇,陆青天怀疑真凶是儿子,婆婆是为了给儿子顶罪。
因为按照大明律法,丈夫杀妻要判绞刑,婆婆杀儿媳妇是无罪的,顶多罚一点钱。
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陆青天买了一头猪,邀请和婆婆差不多年纪的杵拐老人去衙门,用拐杖打猪,看猪是否能出“棒打中空”的伤。
为了力求真实,那头猪刚刚弄死,还没有放血。
十来个老人吭哧吭哧打猪,最后的结果是连个白印都没有。
陆青天严审丈夫,终于招认了,是丈夫虐杀了妻子,要母亲顶罪。
案子破了,但是猪怎么办?
二十六,炖猪肉。
我记起来了!
那天父亲请了一个杀猪匠,来衙门现场杀猪、把猪肉分给了前来打猪的老人们,感谢他们帮忙破案。
陆善柔仿佛回到了冰天雪地的杀猪现场。
她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但从未见过杀猪的场面,很是好奇,就在衙门里围观杀猪。
年关难过,到了年底,各种纠纷特别多。
所以,衙门里头杀猪热热闹闹,一片欢乐祥和的场面,衙门外告状的登闻鼓也时不时的响起来,各种原告时不时往提刑所里递送状纸。
杀猪是在下午举行的,状纸的编号都是靠后。
人的纠纷排到第九个,已经很靠后了,所以,我应该在杀猪现场见过递送状纸的原告。
是谁呢?
杀猪匠杀了猪,第一刀落在猪后腿上,然后用棍子伸进去,捅了几桶。
然后,杀猪匠鼓起腮帮子,抱着猪脚,对着捅开的口子使劲吹气!
吹得猪身都膨胀起来!就像炸开似的!
那一幕,陆善柔终身难忘,膨胀的猪就像一团白色的云朵,要飘到天上去。
那个时候,她瞪大眼睛,聚精会神的看着膨胀的猪身,似乎忘记了呼吸,好像她只要吐气,猪身就要开裂了。
蓦地,杀猪匠看到了陆善柔的方向,好像很吃惊,嘴巴离开了猪腿的口子,猪就像放屁似的从后腿猛地泄气,膨胀的猪身迅速收缩起来!
怎么会这样?陆善柔很是遗憾。
杀猪匠对着自己的方向喊了几句话,他的嘴巴翕动开合着,就像梦境里的人,能看到对方在说话,但是说些什么,根本听不清楚。
陆善柔顺着杀猪匠的方向,转身看去,看到通往提刑所的风雨连廊里有个人,拿着状纸,面目模糊,连男女都看不清楚,也是见此人嘴巴在动。
可见,这个杀猪匠和拿着状纸的人是认识的。
但是十四年前的回忆太遥远了,通过杀猪,分猪肉的记忆往下挖掘,也只能到此为止。
蓦地,有个清晰的声音响起来,“二小姐,二小姐?陆夫人派了人,来催二小姐早点回家,寒天腊月的,别冻着了 。”
是李快手的声音。
陆善柔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李捕头。
十四年了,李快手已经成了李捕头。
李捕头说道:“二小姐往旁边让一让,我要帮魏千户立木头了。”
陆善柔发现自己并非在天寒地冻的腊月二十六,这里也不是分猪肉现场。
这里是她的家,在温暖的春天,满城风絮,就像下了雪,她戴着眼纱、口鼻也捂着一层轻纱,坐在梧桐树下看着魏崔城锯木头,地下满是木屑的清香。
陆善柔一把拉住了李捕头,问道:“十四年前的腊月二十六,我父亲刚破了一桩丈夫虐杀妻子,婆婆来顶替认罪的凶案,我父亲买了一头猪,请了十几个老人来衙门用拐杖打猪,你可还记得那一天?”
提到陆青天,李捕头眼睛出现了泪花,声音都哑了,说道:
“当然记得啊,这是陆青天生前破的最后一个凶案。猪是我去菜市场上卖的,杀猪匠也是我请的,最后把猪肉都分给打猪的老人们当酬劳,我们这些快手们分了猪下货,我分到了半篮猪肠子,过年的时候做了卤味下酒。”
陆善柔忙问道:“那个杀猪匠是谁?活着吗?还在京城吗?”
李捕头说道:“就是猪肉荣家,那个菜市场就在离顺天府衙门不远的教忠坊的剪子巷。杀猪是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手艺,不会轻易改行换地方。”
陆善柔说道:“你去剪子巷菜市场把荣师傅带过来。态度和缓一点,别吓着他,就随便聊聊。”
李捕头应下,“我这就去。”
“且慢。”陆善柔交代了一句,“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要带他来见我,就说给他介绍一笔生意,等他上了车,出了巷子口,再跟他解释。”
经过一次次血的教训,陆善柔真不想让灭口重演了,一切都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