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最深刻的, 反而是薄清霆习惯性叫了一声妈, 结果薄夫人让他不要叫。
那一瞬间, 薄清霆脸上的悲愤、控诉,简直闻者伤心, 见者落泪。
林清词想起来,都升起一阵怜意, 于是拍了拍薄清霆的手背, 以示安抚。
薄清霆哪舍得放过这样的机会, 回握住她的手:“手有点凉,冷不冷?”
“有一点。”林清词出来时随意披了件外套,却不厚,夜色越深越冷,此时已经觉得周身有些寒意。
薄清霆替她将外套的扣子扣好,才发现这件衣服是他常穿的外套。
他们俩的身体都快不分彼此,衣服更是这样。林清词白天穿习惯了薄清霆的衣服,晚间拿了这件也没察觉。
因腹部隆起,他的西装宽松得恰到好处。
林清词垂眸,见他指尖落在暗色纽扣上,愈发显得那双手完美漂亮,莫名移不开眼。
以前她不是手控,颜控也不严重,与薄清霆日日相对,连眼睛都被养叼了。林清词心下一叹,如果不要他,以后看谁能入眼呢?
“在想什么?”薄清霆见她失神,捏捏她的指尖。
“昙花很好看,在那儿。”林清词当然不会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随手往花开的方向一指。
薄清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花确实开得不错,但花期有限,正好在他看花的时候,垂落。
它谢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古有看杀卫玠,现有薄清霆看杀昙花。
“这就是传说中的闭月羞花吧。”林清词微微抬起薄清霆的下巴,此时,天上月亮正好被乌云挡住。
薄清霆轻咳一声,在林清词灼灼目光中,眼眸微垂,睫毛轻颤。
眼尾泪痣在夜色中仿佛蒙了一层暗光,有种虚幻感,让人很想伸指触碰,看那小痣还在不在。
“名副其实。”林清词用指尖点了一下他的眼尾,煞有介事地点头,原本抬起他下巴的手松开。
薄清霆只觉得被柔软的指腹抹过的地方,仿佛有细小的电流升起,连心都跟着轻颤,渴求流连,而不是这样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见林清词又端起茶杯,小抿一口,似乎要继续专心喝茶,薄清霆竟有些失落。
他不太习惯在人前过于亲密,与他过去所受的教育相违,但顾云天在这里,薄清霆觉得再亲近一些也很好。
词崽夸他闭月羞花,应该对他还算满意吧。
顾云天目不斜视,专心看远处的树影。也不知道黑漆漆的夜色中,那些树影有甚可看,他眼睛都没转一下。
“不早了,顾老师,我先回去了。”林清词看了看时间,与顾云天道别。
“好,我就不送你们了。”顾云天与薄清霆对视,两人都没说话,眼神交锋,暗藏敌意。
薄清霆再次牵着林清词,从顾云天这里离开。今天心情不同以往,他确认了顾云天的狼子野心。
“清清,我们必须审视一下彼此的关系。”林清词牵着薄清霆的手,希望能和他达成共识。
“现在你妈妈已经知道了,我觉得她暂时不会认可。”
林清词觉得“暂时”还是不准确,看薄夫人激动的样子,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认。
“我已经想到怎么解决这件事了。”薄清霆正色道。
“嗯?”林清词将信将疑。以前也没见他解决,一晚上就能想出办法?
“她好几年没有工作过了,生活重心都在我和明睿这里。让她充实起来,就没有精力再管我们的事。”
“让她多接触一些人,心情也会开阔些。”
“之前产业分割的时候,有个公益基金账对不上,问题不少,现在里面的人被开除大半,我想把这个公益组织交给她管理。”
“她会管吗?”林清词好奇。
薄清霆将计划全盘托出:“她骨折了,不能出去逛街。而且她好面子,也不愿让那些朋友知道骨折的事。”
“整天闷着肯定无聊,就算她刚开始不想管,后面激将一下,她多少会管管。”
“可以。”林清词一想,可行性确实高。不过就算成功,也只能消耗薄夫人的精力,无法彻底改变什么。事情总要循序渐进,不可能一朝一夕解决,除非直接给薄夫人换个头。
“对不起,一直让你等我。”薄清霆歉然。
“没什么,刚开始也是你替我拍戏,教我处理工作。”林清词并不放在心上,又不是薄清霆觉得她不配,薄夫人一顿攻击猛如虎,现在还在医院打着石膏呢。
薄清霆心中一沉,并不算高兴,那种等价交换的感觉,又出现了。
“不会太久。”他没有多说,只牵着林清词的手。即使林清词就在这里,他却觉得离她很远。经过昨天晚上,他妈一顿闹腾,前功尽弃。
他们回得有些晚了,洗漱之后就休息。
薄清霆小心翼翼靠近,将林清词的头发理顺,最终无言将头搁在她肩头,像在汲取温暖。
“别不要我。”他低声说。
他像困在笼中,林清词将他的笼打破。
他想跟着一起出逃,想攥紧那一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