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她手中的铲子突然被人抽走,接着地上的桶被人抬了起来,桶中的粘土也悉数倒进了水缸里。
“我在家的时候,这种重活可以喊我来做,”裴秋生轻声说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第二个桶,将其中的粘土也倒了进去。
“谢谢,”姜月客气地同他道了谢,而后道,“我其实自己也能慢慢将粘土挖进去。”
裴秋生没有接她的话,反而低声问道,“还有什么别的要做的吗?”
他刚刚在窗前看到姜月明明拎得很吃力也不喊他,那纤细柔弱的背影令人无法置之不管,他终于看不下去出来帮忙。
他主动要帮忙,却听姜月莞尔轻笑道:“不必了,谢谢秋生你肯来搭把手,但我今日已经耽误你太多看书的时间了,后面的我自己来就行。”
她面上虽是笑得温柔,可语气中却带着些显而易见的疏离客气。
“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么点时间,我休沐在家本就该为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裴秋生道。
姜月没接话,而是自顾自地拿水瓢往缸中加水。
裴秋生将面前的大水桶拎起来,又把水倒了进去。
姜月:“......”
“谢谢秋生。”
裴秋生:“......”
姜月又将黏土与水搅拌均匀,而后用筛子将其中的杂枝和石块捞出,动作轻快又熟稔。
裴秋生不熟悉这些,便在旁边看着,接着边听姜月干完了活猝不及防道:“待会儿我要出趟门。”
裴秋生问:“你去哪儿?”
“铁匠铺,”她边说边走,甚至都没有给裴秋生回话的时间,就在他还在思考她去铁匠铺干什么时,看到的就已经只有她没有丝毫留恋的背影了。
裴秋生:“......”
姜月想着,不双标跟不难过其实是两码事,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地不想理他了。
姜月没有去集市,而是去了从前住的云生巷附近的铁匠铺子,也就是马大嘴那里。
她手上的刻刀用久了便有些钝,虽反复去磨也能使用,但没有一开始那样灵巧了。
且她如今也有足够的银子,可以买更多型号的刻刀。
刻刀种类越多,无论是做雕刻木头还是雕刻泥塑都更为省时省力,达到的效果也更为精细。
集市上的铁匠铺子太贵了,她要得又不急,没必要去集市。马大嘴虽然做得慢了一点点,但质量还是极好的。
至少上次那一批,用了两个月都没什么大问题。
她刚刚走到马大嘴的铁匠铺附近,马大嘴和马天林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大汉便热情道:“这不是姜姑娘吗,今日又来定做工具吗?”
只见眼前大汉的铺子前围着一男一女两个客人,而马家的铁匠铺子前却一个客人都没有。
姜月记得上次她过来找马大嘴时,就是他既狗眼看人低又犯红眼病,她今日心情不是很好,忍不住口唇相讥道:“大叔的记性倒是不错。”
大汉掉进钱眼子里去了,没听出姜月的讥讽之意,只见他眼冒精光咧嘴笑道:“那是自然,我记性那可是极好的,客人叮嘱过我的事情我绝不会忘。姜姑娘今日要不要试试在我这里做?保证给你做得又快又好,价钱还不贵。不管对面卖多少价,我这儿都比对面便宜两成。”
这人又想抢马大嘴家的生意,马大嘴一定是太老实了才会任对方蹬鼻子上脸。
马大嘴和马天林原本还有些担心姜月会动摇,却见姜月盈盈笑道:“不了,我就要在你家对面做,马叔人好,内心敞亮,做的铁器自然也是亮堂的。”
大汉吹胡子瞪眼道:“嘿,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
边上的一位男客人道:“小姑娘不买就不买,怎得说话这么不善?”
另一位女客人也道:“就是,李家的便宜这么多,要我就不会买马大嘴的。”
一直在旁观的马天林终于忍不住插话道:“李家的,你就不要再来抢我家的生意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姜月这时才回头同他们打招呼,“马叔,小马哥,我来定做刻刀。”
马天林今日休沐帮着马大嘴打理铺子,他自打姜月出现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闻言连忙问道:“姜姑娘想要什么样的?”
姜月道:“平口大、中、小型刻刀各一枚,斜口大、中、小型刻刀也各一枚。”
她说着便将昨晚提前画好的刻刀图纸交给他们,“就是这样子的。”
马大嘴接过来,看完了便道:“做起来不难,姜姑娘,不论平口还是斜口,价钱都一样。小型刻刀八钱一个,中型一两一个,大型则是一两五钱一个。”
姜月也不还价,闻言便将钱袋子拿出来,从中数了六两六钱银子出来,交给马大嘴,而后问道:“大概多久能做好?”
马大嘴笑道:“姜姑娘真是个爽快人,不知你可急用?阿叔约莫七天左右能做好,若是要加急,更快些也不是不可以。”
马大嘴知道,姜家早就在两个月之前便搬到集市上去了,此番姜月定然是专程从集市赶过来到他家定做刻刀。
面对老主顾的女儿如此照顾他的生意,他哪怕晚上少睡一个时辰也愿意帮她把事情办好。
七天时间在姜月看来已是很快了,她笑道:“不用加急,马叔慢慢做便成。”
一旁的马天林不免觉得眼前的姜月人生的好看不说,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心中又生了两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