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虞微点头。“以我来到修真界为分水岭，这三分之一吃饱饭的人口大概是最近十几年的事。”
她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也有在网上看到一些支教的人发的评论，偏远地区的生活水平是真差，拿土豆当主食，基本看不到油水。
怎么说呢，东夏的吃饱真的就只是吃饱，只是不会再有人饿死了——排除那些被子女弃养而饿死家中的老人，那是人祸。
当然，考虑到过去几千年里一直有人饿死，不会有人饿死了，不会再有人饿死也是奇迹，只是虞微打小生活在吃饱饭天经地义的世界对此的感触比不得挨过饿的老一辈。
从小就能吃饱饭的人，很容易何不食肉糜的认为吃饱饭是天经地义的事，虞微也是通过网络才知道吃饱饭从来不是天经地义。
虞微继续道：“剩下三分之二的人口近十亿徘徊的饥饿，乃至饿死的边缘，剩下的人口也只是吃饱。”
啃羊肉串的松醪讶异道：“不是，你老家怎么那么多饿殍？太离谱了吧？”
虞微翻白眼。“不当人这方面，咱们就老大就别说老二了。”
“一个可持续性制造饿殍，一个可持续性制造厉鬼，谁又比谁高贵呢？”后简感慨道。
“还是不一样吧。”松醪道。
“没差别，都不让人活。”
松醪想了想，发现无法反驳。“死法不同，但都是死亡结局？”
后简点头，旋即继续。“再说蓝星，七分之一的人口徘徊在饥饿边缘，昂撒人又是什么生活水平？以至于只要有十多亿人过上那样的生活就是蓝星人类的悲剧与灾难？”后简好奇道。“然后我又想到一件事，若昂撒人的生活水平调低点，比温饱高一点，节省下来的资源能不能让那七成人口吃饱？也不用吃得多好，只是吃饱，不饿死就行的那种吃饱。”
虞微不知道，但她可以确定一件事。“那不现实。”
“为什么？”
“做好事是自己的事，不能慷他人之慨，而且。”虞微叹息。“昂撒人再怎么浪费，花的也是他们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后简：“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亲笔写下的大航海都是什么内容吗？”
虞微无奈道：“强盗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凭本事抢来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普世皆认可。”
后简点头。“凭本事抢来的是合法的，抢不来只能受穷是个人无能，怨不得人，如此天经地义的世界观下，红色凭什么实现？蓝星所有人潜意识里认可凭本事抢来的就是合法，又怎能建立起一个与自己潜意识三观相悖的新世界？就算要建立新世界，也得先剪断脐带，断舍离，但昔年时你老家便为了生存而妥协，放弃断舍离，向昂撒靠近。不能说选择是错的，因为今天就死了也没明天可言，但你来的时间是一个今天已日暮，明天很快就会到来的时间，明天睁眼就得面对今天埋下的隐患。”
说到最后，后简的眼中透着悲悯。“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虞微道：“这也是你的困扰。”
后简摇头。“我与蓝星情况不同，我不能违背自己的道心，道心不复，我将失去力量，陨落，但蓝星没有道心带来的生存压力....唔，也可能有，只是回馈会很迟钝，而东夏的处境，怎么说呢，小国投降可活，大国投降，灭绝是最大的敬意。因为胜利者没有自信能真正同化与驾驭大国，灭绝了最安全。不能赢就得绝种的生存压力，我比较看好剪去脐带，诞生于废墟上的下一个朝代。”
“谢谢，我老家还没死，你不用思考该以什么姿态吊唁。”虞微换了个话题。“大国投降会灭绝，你也会对这么修真界的大势力吗？”
后简不解：“太早了吧？我都不确定自己能否成功。”
“未雨绸缪，你不能等他们真的上门找麻烦，你也击败他们了才来考虑这个问题。”
“我不会灭绝他们。”后简自信道。“只要我足够强大，不论大族还是小族都会如我所愿。”
看着后简脸上的自信，虞微知道后简是不会扎心了。“我等着看那一日。”
虽然蓝星的未来不可知，但眼睛能看到的世界能变好也是好事。
甭管是否修真界的土著，虞微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正常人，正常人见不得自己大鱼大肉时，眼前有人饿死。
好吧，或许有人能就着饿殍的模样下饭，但虞微没那份心理素质。
“我们最开始是聊你原来的生活的吧？”
后简一边将话题拉回来一边用法术控制烤架上火候差不多的肉串，根据三个人的口味撒上不同的香料。
“你这么有才华，在你老家是做什么？”
“休学学生，无业游民，你喜欢那种称呼？”
后简讶异的看着虞微。“我以为你在老家至少是公务员。”
虞微：“....你高看我了，我就一键盘侠，你觉得我博学多闻，纯粹是因为我老家网络发达，人可以通过网络看到世界各地的新闻、生活琐事、历史，又有无数人对这些东西从不同角度的分析。虽然信息都很碎片，但我瘫痪在家时，每天除了上网还是上网，碎片信息塞了一脑子，不少可以组成个简易拼图，左右眼加起来几百度的视力也算没白牺牲。”
“但能让你一个不从事这方面行业的人都了解这些，说明你老家的统治者对民智很上心，不然不会让你一个学生....学生？瘫痪在家？”后简后知后觉不对。“你在老家时不会也....”
遇到了我师尊这种横祸吧？
“不是关山月那种，我老家，至少我生活的国度不会有关山月这种人。”
大街上随机创死人，都没低头看一眼，还是被人寻仇时才知道自己创死人的事，即便如此，关山月也没靠自己想起受害者是什么时候的事，一生直接间接搞死的人太多，实在记不住，也不会去记。
别说东夏的权贵，鹰酱的权贵都没离谱到这份上，在这方面能战胜关山月的大概只有奇葩小国里的类人群星。
“我的情况严格来说属于家属报复。”虞微道。“刑事案件里，凶手被负责刑事的治安吏抓住了尚且会愤怒，不甘，若有足够的能力，你猜他们会不会报复治安吏？”
松醪道：“你在老家时身边有人是治安吏，被抓的人报复到你头上了？是谁？”
虞微看了眼一脸凶相的松醪。“干嘛？你要给我报仇？”
“对啊。”松醪理所当然道。“我与后简同你是什么关系，你被人搞残，怎能不为你报仇？后简你说是不是？”
后简点头。“但我觉得她不需要我们帮忙。”
“为什么？”
后简看着虞微心平气和的神色。“式微太平和了，害她的人多半已经死了，且是死于她手。”
虞微点头。“凉透了。”
和她一起凉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