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人和吉州的州兵交过手,自然知道那是一群怎样的草包,软弱又怕死,根本打不过愤怒之中不管不顾的百姓。
他本以为走上城墙后看到的会是朝廷官兵被压着打的局面,可真实情况却大出所料。
只见朝廷的军队列着阵型,前排持盾,后排持弓,他们的人还没跑到近前,便已经先被射杀了一波。
包和身体前倾,手心渗出汗水。
好在他的人冲得很快,对面只来得及射出三轮弓箭,他的人便跑到了近前。
包和松了口气,近战对面便没有这样的兵器上的优势了,他的人多,两个人对付对面一个,定然没问题的。
他不断地安慰自己,可时间慢慢流逝,他却渐渐发现了不对。
对方的官兵不仅手法利落,杀起人来绝不手软,还有配合有接应,和他的人只知胡乱砍杀的情况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站在高处看得清楚,他的人全都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他惊觉不能再这样下去,他们的人已经折了不少,必须回来重新商议对策。
是他错判了,他以为朝廷的官兵都是和吉州州兵一样的水准,他咬了咬牙,便要让人鸣金收兵,却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他转过头,眼底有什么东西飞速划过,下一瞬,剧痛袭上脑海,他惊恐地低下头,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肩膀。
包和痛呼出声,还没来得及下令收兵便晕了过去。
……
不到十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吉州起义军便被剿灭。
消息传到封宁,贺池连眉头都没有抬一下。
云清知道朝廷的军队会赢,却没想到会赢得这么快,他侧头看向贺池:“王爷似乎毫不意外。”
贺池道:“何志成曾上过北方战场,和朝中那些酒囊饭袋不同,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云清想了想:“之前朝廷派兵到宁州剿匪,似乎就是他领兵前来?”
贺池冷冷一嗤:“剿灭山匪费力不讨好,他便‘力有不逮’,平叛大功一件,他自然做得漂漂亮亮。”
一心为国的人被谋害,永远留在了战场上,只顾钻研权术的人却过得顺风顺水。
云清知道他是想起了程将军,心有不忿,捏了捏他的手指:“良将须配明主,是他不配。”
贺池缓过神,听云清为了安慰自己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眼里带了笑意,却故意冷着脸斥道:“大胆。”
云清靠回榻上,懒洋洋地应道:“嗯,就是这么大胆。”
贺池见状也挤了过去:“本王要罚你。”
云清推开胸口的脑袋:“悉听尊便。”
两人笑闹了几句,下人递上来一封密报。
信是崔鸿送来的,云清接过来打开,眉眼都扬了起来。
贺池见他表情,便知道传来的定是好消息,也凑过去跟着一起看。
崔鸿派去的人已经平安回来了,去程用了十五天,返程十八天,若是顺风的话或许还能更快些。
所以只要不是在台风集中的季节,他们的设想便是完全可行的。如此一来,他们便多了一支奇军,胜算也能更高一成。
云清当即起身去了书案后,提笔给崔鸿回信,让他派人造船。
把信送出后,他回身看向正专注地看着他的贺池:“等船造好,王爷和我一道去一趟池县吧。”
贺池想起云清画给他的漫天晚霞,笑着点了点头:“好。”
——
岳州边界,一群灾民正在往宁州的方向行去。
他们全都灰头土脸,看上去极为狼狈,可若是细看,便能看出他们比起寻常的灾民要强壮许多,并不像是饿了许久的模样。
正是从尺县逃出来的方元一行人。
他们人多,自然不能大剌剌地一起前往宁州,便拆散成了若干队伍,由程樾和手下带领,伪装成灾民,分开前往宁州。
为了不引发怀疑,每一队的路线都不甚相同,这一队便是从岳州绕往宁州。
吉州闹灾荒的消息传开后,寻常人都会避开这边,路上没有走商的马车,也少见到行路的百姓,因此当看到有人骑着毛驴迎面过来时,一群人都愣了愣。
等到距离拉近,看清毛驴上坐着的人后,众人又是一怔。
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上穿的服饰他们从未见过,玄色为底,用银线绣了许多奇怪的图腾,腰间系着彩绳,明明是十分奇异的装扮,在少年身上却显得极为合适,像是与他的气质融为了一体。
随着毛驴走动时细微的颠簸,少年手上的银镯发出清脆的响声,明艳漂亮得像是山里的妖精。
即使看到他们,一人一驴仍是极为悠闲的模样.
众人都看呆了,在这荒山野岭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奇怪的少年,让人心底有些发怵。
他们并不是饿急的灾民,愣怔之后默契地分开,给少年让了条路出来。
少年见状有些惊异地挑了挑眉,向他们看了过来。
离得近了,少年的美貌冲击力更强,不少汉子都红着脸低下了头,不敢再和少年对视。
少年看着人群中的一个高大的年轻人,那人却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