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退去,他步至床前,见昏睡之人脸太脏了,拿了湿了水的方巾,轻轻为她擦拭。
擦干净后,他发现这位皇妹的肌肤吹弹可怕,容颜绝色,朱唇娇艳欲滴,诱人采撷。他神色痴痴地盯着那朱唇,咽了咽喉,重的呼吸声彰显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好想……品尝一下……
装晕的姜云初察觉皇帝的手指竟然在摩挲自己的唇瓣,莫名打了个寒颤,赶紧睁开眼,说正事:“皇兄,臣妹悔婚了,抗旨不遵,您不要满门抄斩好不好?要杀就杀我一人吧!”
皇帝先是一愣,而后心虚地收回手,站起身来道:“傻丫头,你贵为公主,悔婚怎会被赐满门抄斩呢?朕顶多罚你静思己过罢了。”
姜云初恹恹地哦了一声,坐起来,双手揪着被衾,神色有些不自然:“可我刺伤了冯观,公主刺伤朝廷命官,是要获罪的吧?”
她的声音说得极低,微微颤抖,似乎十分惧怕。
皇帝心生怜悯,不忍心责备,柔声安抚道:“没事,朕让冯爱卿不追究便可。只是……”
说到这,他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姜云初,眼眸里有几分独属于天子的凌厉:“你为何刺伤冯爱卿?”
姜云初感受到天子的威严,心神被震慑了半分。
此刻的她如同在悬崖上空走钢丝,半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为了降低对方疑心,保全自身性命,抓着皇帝的手,委屈啜泣:“他、他不忠。”
皇帝顺势将人抱在怀里,微恼:“岂有此理,下旨之前朕就提醒过他要洁身自好,不可负心。真是死性不改的狗东西。昭和,你安心在此疗伤,余事自有朕。”
忆起冯观骗自己与他成亲,背地里杀她父王,姜云初怒意涌动,故意说道:“驸马他曾保证,今后再不多看别人一眼,只一心一意对我。如今,他外头养的那女子已大腹便便,恐怕我已成为众人的笑话了。”
为了让皇帝确信,她抱着对方的腰,埋头在他身上抽泣,哭得如怨如诉。
皇帝抬头看夜空云层中一轮时有时无的圆月,冷笑道:“皇妹放心,皇兄定会替你讨好公道。”
“谢皇兄。”
姜云初侧过脸,眼底寒意料峭。
翌日,散朝后,皇帝得知冯观重伤告假,觉得这人着实嚣张,立马命人将冯观带来御书房。
可人姗姗来迟,他气得将手中的茶盏当头砸过去,厉声怒斥:“冯观,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冯观拖着病殃殃的身子跪下,没有理会头上的血,问道:“不知陛下急招卑职进宫,所谓何事?”
皇帝阴恻恻地看着他:“别明知故问,朕烦腻了这一套。”
冯观怀着自咎,沉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襄王和襄王府众人在诏狱被杀死,是卑职办事不力,请皇上重罚。”
皇帝此时也逐渐冷静下来,平复了动荡的心绪。他叫冯观前来是为了替姜云初讨回公道,没曾想冯观倒说起了正事,这让他感到有几分尴尬。
襄王被杀一案,王振早已跟他解释过此事,是那锦衣卫千户程铁英因为私仇,背着冯观杀人的。
冯观身居高位仍肯低头认错,且言辞诚恳,切中要害,像是真心反省的模样,这让他心底对这人有所改观。
他认真审视,发现冯观的确病得很虚弱,忆起这些年这男人为国家立下的汗马功劳,为他办的事,桩桩件件都让人挑不出毛病,他又不想太过为难这人。
他肃然问:“你可知,我为何要抬举你?”
冯观恭敬道:“因为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甘为犬马。”
皇帝听着甚是满意,道:“不错。因为你冯观会办事、会说话,最重要的是,你对我忠心。忠心才是你的立命之本,一旦丢了忠心,你的命也要跟着丢了。”
冯观抬眼看他,神情有些激动:“陛下是怀疑微臣不忠?微臣虽愚钝,但也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微臣眼下拥有的一切,官职、权力、钱财,全是陛下所赐。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陛下不信,微臣也无从证明,此身是死是活,全凭陛下。”
皇帝嗤之以鼻:“你是对朕忠心耿耿,可你对我皇妹不忠,又作何解释?”
冯观惊愕:“陛下请明鉴,这纯属子虚乌有!臣从前行事是荒唐了些,但自从与公主两情相悦后,便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皇帝见他说得情真意切,头头是道,拍案而起,怒然嗤之:“说得真动听,若不是皇妹亲口所言,我便信了你这鬼话。”
冯观把头压低,猜不出姜云初在皇帝面前说了些什么,不敢多言。
皇帝以为他这是心虚,更是痛心疾首:“冯观啊冯观,你将情爱当做消遣,收放自如,便错误地推己及人,以为人人都经得起好聚好散,却从未真正考虑过他人的感受。你如今被我皇妹捅了,是你活该,知不知道?”
冯观不想姜云初担上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顺势道:“知道,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怨人无由。”
皇帝见他今日乖巧得如同孩童,也不好再绷着张讨伐脸,温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你能自省,便是吾等楷模。”
“臣谨遵陛下教诲。”冯观恭敬地行了个礼。
皇帝沉吟片刻,道:“你负了公主,公主刺伤了你,就彼此两清吧!只是事关皇家颜面,朕得给你一些处罚。”
见冯观垂眉聆听,他面露满意之色:“冯观,朕罚你十年不娶亲,你在外头养的女子不得迎进门。”
“臣领旨。”冯观行了礼,见皇帝把训话讲完,遂谦卑地请求道,“皇上,臣想见昭和公主,当面跟她道歉,还请成全。”
皇帝极其不愿,故意提醒道:“即便见了面,你们也不可能再成亲了。”
冯观怎会不晓得皇帝那点心思,看破不戳破,只是言辞诚恳道:“臣只是想道个歉。”
皇帝想到木已成舟,这男人想力挽狂澜也无济于事,遂不再阻拦:“好吧。朕允许你去道歉。”
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提醒:“不过皇妹说了,你在外头养女人,那女人已怀胎了,她断不可能与你成为夫妻,你就别痴心妄想,知道吗?”
“哦,臣明白。”冯观心不在焉地回应,随皇帝来到姜云初暂住的芳华斋。
宫女正侍奉姜云初喝药,瞧见了厌恶之人,喝不下去了。她笑脸迎人地给皇帝请安,与其旁若无人地说笑,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