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不断的在胤祯脑子里回荡,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即使都是皇阿玛的儿子,他们和太子间也有着本质的区别。
君臣名分划出天堑。
“额娘,我不服。”胤祯攥紧手,仰着头看着云珠:“太子,就一定会是太子吗?”
第175章 出嫁
“轰隆”一声,天上骤然传来惊雷之声,直将云珠和胤祯的心震地直跳,在接连不断闪电的亮光中,胤祯的脸色苍白的可怕。
意识到脱口而出的话是多么大逆不道之后,胤祯低下头,等着云珠的呵斥,但他的心中,已经掀起了一场比外面暴雨还大的狂风暴雨。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更何况他们都是龙子凤孙,谁又比太子差了。
想到这,胤祯胆气足了起来,他高高昂起头:“额娘,我四哥比太子强多了,凭什么要屈居太子之下。”十来岁的人,眼中已经闪烁着野心的火焰。
空无一人的永和宫内,一片寂静,气氛压抑地可怕,好似天上的乌云笼罩在这母子头上。
胤祯倔强地望着云珠,琢磨着如何说服,然而,却只见云珠在静静凝视了他许久后,却只轻声说道:“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倔强、不服、愤怒从胤祯的眼中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
“我还说呢,四哥怎么就忍下这口气了,六哥也不声不响的求了差事,原来是这么回事!”越想,胤祯越激动,直恨不得他也立即入朝当差,给两个兄长增添助力。
胤祯作为云珠最小的儿子,向来便是宠爱有加,不止乌希那几姐妹对胤祯关心不已,胤禛和胤祚,对于这最小的兄弟也很是关心,他们兄弟间的关系一直很好。
皇位上坐着的是同母兄长,还是异母兄长,其中差距,不异于天堑,胤祯骤然发现,在大阿哥之外,他的亲兄长也起了夺位的心思,内心不可谓不兴奋。
"噤声。"云珠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看着兴奋的胤祯,轻声说道。
声音不大,却让胤祯从激动中冷静下来,在宫中长大的阿哥,从来都不缺敏感性,胤祯清楚的知道,这个事情若传出去,是多么要命的事情,没看四哥和六哥,从未吐露过一字。
胤祯歘地跪了下来,声音大了起来:“额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别生气。”
云珠眼眸弯起,露出细碎的笑意。
更没有告诉胤祯,胤祚和胤祥私下里通过信,和胤祥转达了他和胤禛对于胤祥投到太子门下行为的理解,让胤祥感动的泪眼汪汪。
但这些事情,就没有必要让胤祯知道了,毕竟,按着胤祯这爱憎分明的性子,一夕之间转变对胤祥的态度,未免过于明显。
也因此,胤祯对胤祥依然不见好脸色,连带着胤禟、胤礻我也对胤祥冷落起来,至于胤祹,从来都不干己事不张嘴的性子,若非还有胤禩能和他说上几句话,胤祥在尚书房中是真无一人可言。
等到胤禩也成婚,娶了和硕额驸明尚之女,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郭络罗氏,搬入贝勒府后,胤祥在尚书房中彻底被孤立起来,几个兄弟都对他冷淡不已。
与之相反的是,胤祥在宫中越被孤立,他便越得太子的青眼,甚至胤祥奉康熙命令去盛京祭祖,也没改变太子的态度。对胤祥愈发好了起来。
毓庆宫成了胤祥待时间最长的地方。
章佳氏得知此事后,心结骤然消失,缠绵病榻的身子,也终于好了起来。
云珠得知章佳氏病好之后,也只冷淡说了:“知道了”三个字,再没有额外的赏赐,章佳氏身子的好坏,云珠并不放在心上,只不过在得知了章佳氏的所作所为后,云珠将曾经的优待都收了回来,一切只按宫中规矩行事,再不向曾经那般,对她多番关照。
章佳氏以病相逼,令胤祥向太子服软,从大义上来说,没有做错,但于云珠而言,章佳氏的行为不亚于背叛,云珠可以就事论事,不找章佳氏麻烦,但更多的,便也没有了。
这让入宫以后已经习惯了特殊待遇的章佳贵人,很是不习惯,康熙这两年对她也冷了下来,除了德妃、宜妃等几个高位妃嫔外,心思都在王氏、瓜尔佳氏这几个年轻妃嫔身上,已经许久没有召幸她。
这让章佳氏越想越惶恐,夜不能寐。
章佳氏如何想,云珠不在意,此时的云珠,全副心神都放在了乌希那的出嫁之上。
这是康熙朝第一个未嫁入蒙古的格格,前朝后宫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乌希那又是云珠第一个出嫁的女儿,这让云珠更是事无巨细,全部亲力亲为。
内务府将嫁妆单子准备好,呈到永和宫,云珠坐在床边的炕上,依靠着引枕,就着窗外的日头,细细地翻着那一页页纸,凝神思索,时不时的拿起毛笔,在嫁妆上添上一笔,或者将一些不那么合适的物什划掉,替换上更加好的物品。
黄铜香炉古朴典雅,銮鸟绕着四周盘旋,青烟升起,在阳光束的照射下,盘旋成各色模样,飘飘渺渺,永和宫中被清浅味道溢满,闻着便让人身心舒畅。
时钟滴答,半空中的太阳已经慢慢移到天边,窗边的光亮也愈发暗淡,等到看不清纸上的字,云珠才揉着眼睛抬起头来,却只见窗外已至黄昏。
正在这时,宫女鱼贯而出,将悬挂在廊下的宫灯点亮,“咔嚓”一声,随着火折子的轻微声响,宫灯流光溢彩,将永和宫内外照亮,明晃晃的趁着夜色更加深沉。
原来,已到掌灯时分。
云珠揉着酸疼的脖子,将毛笔搁下。宫女们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悄悄地将屋内的烛火全部点亮,同时燃烧起的数十只蜡烛,将室内映得灯火通明。
康熙正是这个时候到来。
云珠忙揉着脖子的手松开,又将另一手拿着的奏折放下,几步迎了上去。
“万岁爷,您怎么来了?”这一两年,康熙不打招呼便来永和宫的次数愈发少了,猝不及防在永和宫见着康熙,云珠心中飞快思索着,康熙所为何来,并思索着应对办法。
但在面上,云珠还是温温柔柔的,接过冬梅递过来的石青色家常衣服,服侍着康熙换下。
康熙望着云珠温柔似水的神情,也笑了起来,他没有回答云珠的疑问,反而皱着眉问道:“朕见你刚刚揉着脖子,怎么不舒服了?”
云珠笑盈盈的,满心满眼都是喜色:“哪里会不舒服呢,今日看了一下午内务府递上来的嫁妆折子,低头久了有点酸罢了。”
“你总是这么仔细。”康熙感叹一声,又瞧着桌子上摊开没有收拢的折子,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批注,字里行间便能看出耗费的心血,康熙动容的走到云珠身旁,有力的大掌握住云珠的脖颈,力道适中的揉捏起来。
“嘶。”温热的大手按下,酸、疼、麻、刺的滋味直冲天灵盖,云珠忍不住痛呼出声。
“忍忍。”康熙空着的另一只搂住云珠,制住她挣扎的动作,继续在她脖子后头揉捏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云珠眼中已经溢满泪珠,康熙这才放开了手:“你试试。”
云珠终于从那股难受中解脱,她将信将疑地转着脖子,突然惊喜地望着康熙:“万岁爷,真的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