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画册无数次被合上,片刻后又被人翻开。
黎凝每看完一页就要合上册子缓一缓,如此反复,直到画册被翻到最后一页。
她把这册子看完,全是因为她娘的嘱咐,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好奇。
绝对不是!
黎凝把画册藏到长公主带来的箱子里,画册带给她的冲击力太强,她已经不敢再去看箱子里面那些东西的图案。
确定画册放好,她给箱子重新落锁,熄了灯之后便躺到床榻上。
黎凝躺下时候发现自己依旧脸热心慌,毫无睡意,脑海全是刚刚看的那些画面。
她以后也要跟裴濯做那些事吗?
这个念头一起,黎凝感觉自己的脸又烧起来,身体还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后来终于迷迷糊糊睡过去,只不过感觉自己没睡多久就又被叫醒。
天还未亮,黎凝寝间内外站满婢女,为今日做足准备。
“郡主,该起来梳妆换衣了。”
看着黎凝明显休息不足的模样,冬雪只当她是因为太紧张昨夜没休息好。
换了平时,黎凝这会儿肯定要赖床等自己睡饱,但她心里也清楚今日是什么日子,一点时辰都耽误不得,只好睁着未睡醒的眼,由婢女们给她换衣。
当凤冠戴在头上时,黎凝感觉脖子一重。
“不可乱动郡主,您忍耐些。”秋风出声提醒。
黎凝立刻挺直背脊,不敢再动。
长公主就站在一旁,看着在自己身边待了十六年的女儿穿上大红喜衣,一点点变成一个新娘该有的样子。
某刻,长公主突然侧过身去,悄悄拭去眼角的泪。
“阿凝,你以后就不住长公主府了,不过你若是想回府了就回来,娘让厨子都做你爱吃的。”长公主俯身,双手搭在黎凝肩上,眼眶发红。
妆容还未结束,黎凝不敢乱动,自然不能转头,看不到长公主此刻的表情。
她应下:“好。”
“今后你裴姨母就不再是你姨母,你要唤她母亲,需得更加敬重她,明白吗?”长公主不放心地继续叮嘱,“还要与相府的人好好相处,不可再像在长公主府里一般任性,若有人欺你,娘看不见,就不能为你撑腰,也不好插手太多……”
长公主已经很难维持平静,黎凝听出她声音里的不舍,自己鼻尖也是一酸,小声道:“我知道的……”
“还有裴濯,他要是敢对你不好、不站在你的立场护着你,你就来跟娘说,娘一定找他算账。”
在对付女婿这点,长公主立场倒是很坚定。
经过昨晚的事,黎凝现在都已经听不得裴濯的名,脸又不受控地热起,还带了点惧,对夫妻之间那些事的惧。
黎凝一瞬间就没那么伤感,试探着问:“娘您既然这么舍不得我,要不……我不嫁了?”
“说什么胡话!”长公主立刻变脸,但随即又意识到今日不能生气,她缓和下语气,“现在你嫁不嫁不单是咱们家的事,还事关丞相府,若你是因为舍不得娘,或是没准备好,这些都是正常的,每个姑娘家出嫁时都会这样想。但你要是真不想嫁裴濯,怕将来后悔,现在就想悔婚,娘就算与相府断绝来往,也要替你出面回拒他们。”
“……我没有想悔婚。”黎凝小声道。
她只是有些不安,毕竟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事儿,而且还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那便好。”长公主松了口气,继续道,“娘也舍不得你,但只有看着你成家,娘才能给你爹一个交代。”
长公主说着心里又难受起来,也担心黎凝听了她的话之后万一跟着不舍,哭花妆可不好,只好就此打住话头。
婢女们前前后后忙了好几个时辰,黎凝的新娘妆才终于完成。
到了吉时,黎凝盖上红盖头,被扶着去府外等候的喜轿。
踏出长公主府的大门,黎凝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要嫁人。
以后长公主府就是她的娘家,她还会有一个婆家,甚至是一个自己的小家。
黎凝想起多年前,她爹离世前躺在病榻上对她叮嘱。
彼时她爹形容枯槁,一双眼满是对她娘亲的不舍,叮嘱她要好好照顾她娘亲。
一想到以后不能常伴在长公主身侧,黎凝泪水无声落下。
又记起方才长公主的叮咛,要她今日开开心心的,黎凝缓缓呼气,平复心情。
就算她嫁过去,她也一样会孝顺她娘。
黎凝手上拿着红绸,她知道红绸的另一端是裴濯,不过她看不到他的脸,眼前一片红,只能看到他一双乌靴。
她一直拿着红绸上了花轿,等她坐稳,花轿抬起,轿外响起喜庆高昂的唢呐声,伴随响震天的鞭炮声。
炮仗响彻云霄,大红灯笼开路,十里红妆。
黎凝看不到外面景色,但从喧闹声中也能判断一定很热闹。
那些围观的百姓含了笑的讨论声也在其中,或许那些议论声就是在艳羡和祝福他们的新婚。
昨夜一夜没睡好,黎凝今日本该是很困的,不过耳边一直是震耳欲聋的声音,即便想睡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