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楚盈揉揉温热的眼眶,应得飞快,又岔开话题,“……就是有点冷。”
“……公司没开空调吗?”
男人微顿,不甚熟悉地接过她的话茬。
这大概是徐既思第一次在电话里跟人扯这么多。
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些过去被自己当成毫无意义的“废话”,在当下场合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那头楚盈的情绪显然并不稳定,自以为声音够冷静,可压抑喉间的颤抖意在他耳畔却分明清晰入耳。
他不在楚盈身边,在这个时候追问只会让她在谈及这些时心态更加紧绷,所以在此刻,他能做的除了加快车速外,也只有陪她多聊几句这些有的没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女孩闻言顿了下,似乎动了动,不知是不是在确认什么,能听见衣料摩擦的声响,很快又开口,嗓音细软:
“同事走前应该关了。”
徐既思提了提车速,这会已经能较为自然地搭上下一句话,嗓音平缓:“冷的话就再开一下。”
“你们凌总不差这点电费。”
他像是说了个冷笑话。
楚盈那似乎顿了顿,好一会才接上话,声音有些闷:“你还要多久?”
“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徐既思接得快,“你再等等,我很快就到——先别出公司。”
隐约能听到那边此起彼伏的车鸣声,楚盈低低嗯了声,把自己消瘦的身躯缓缓陷进沙发里。
贴近耳畔的手机能清晰地捕捉到对面那人轻缓的呼吸,两人就这样维持着通话,谁也没出声,却也默契地没一人主动挂断电话。
空气沉寂着,安静了好一阵,直到楚盈的心跳也随着他清浅的呼吸逐渐变得平静,她换了个姿势将自己彻底窝进沙发角落,双臂埋进腿间,终于再出声。
“刚刚那个人又给我打电话了,”楚盈努力抑制住自己并不稳定的心神,想让自己说的话更有条理一些,她语气克制,尽量叙述得平稳,“我去卫生间没带手机,我同事不知道情况,接了电话,他问我同事下班了没,我同事都说了。”
“最近大家都下班得早,我今天迟了点,现在公司里就我一个。”
“我,”楚盈还是没忍住酸了鼻尖,嗓音带了些哽咽,“……我有点害怕。”
可能不是有点。
她从小到大没遇见过这种事。
被仅一面之缘的男性尾随这种事,她过去只在新闻上看见过。荔州繁华,她总觉得这类事很遥远,印象里,越是偏僻的地方,这种事才多见。
人群繁闹的市中心,怎么会有人偏执到这种程度?
这让楚盈毛骨悚然。
话音落下,屏幕忽然变得模糊,楚盈茫然伸手摸上脸颊,一片湿润。
孤独和害怕裹挟得她呼吸难喘,又怕自己出声会影响徐既思开车,楚盈只得微微张了张唇,缓和了会鼻息,才哑着声:“你、你先好好开车吧,我不打扰你——”
“下楼。”
那人的声音蓦地响起。
楚盈眼睫还湿润着,大脑慢一拍地将他简洁利落的两个字拆分,视线下意识微抬,怔怔问:“……你到了?”
电话那头隐隐能听见细微的咔哒声,大约隔了两秒,楚盈听见他声音穿透手机钻进耳中:“你往外看。”
楚盈脊背缓慢在他的话下直起,顿了顿,捏紧手机,站起身,往窗边走去。
寂静夜色下,烁明的前照灯直直照向大楼。
熟悉的车就停在白天他站的那棵树下,而他就立在车边,手机贴在耳畔,微微抬头,眸光精准无误地投到她所站的那扇窗前。
她似乎看见他微微张了张唇。
而后同频的,手机里传出他清冽的嗓音:“我说了,很快就到。”
紧接着他又轻哄似得:“下来,我带你回家。”
车内仍旧是白天调的温度,暖和得正好。
女孩的鼻尖眼眶都是红的,眼尾还微微泛着没擦干的水光,徐既思无声叹出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探过身,轻轻擦过她眼角。
楚盈反应了一瞬,连忙从他手里接过手帕,语气磕巴:“我、我自己来。”
徐既思一顿,松开手,坐回原位,不忘提醒:“安全带。”
楚盈回神,手帕潦草抹过眼睛,又攥进掌心去系安全带。
手指搭在方向盘,轻巧转了个圈,徐既思缓慢将车驶出文创园,开出一段距离后,视线微抬,从后视镜里见楚盈情绪稳定了些,才斟酌着措辞,缓慢开口。
“我这边已经调查到对方的身份了。”
他先起了个头。
楚盈果然转过头,一双水眸微微睁大,没出声,徐既思却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意思,是问他“还有呢”。
见她没有之前那么应激,徐既思眉眼松弛不少,然而一想到查到的情况,又紧了紧眉梢。
“叫李崇阳,也是荔大的学生,大三在读,父母都在外地,打了电话都没联系上,同学说两天没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