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底没有一直恨下去,他临死觉醒,交给我百万兵权然后去了另一个世界,或许母亲也愿谅了他,可是却没人能原谅我。
孽种的名头还是没能全部剥离,尽管再怎么努力也只是换来大家暂时的尊宠而已,回过头,还是孽种。
回首这二十多年,失宠时穿粗衣,得宠时穿绫罗,也确实什么都经过了,没什么舍不下了。
然想是想,做不出。
我站在那里,如浮世里的魂,被生生剥离了躯体,到底还是不肯离了这尘世,潢白的纱,影红的光……
桌子上垂死挣扎的蛾凄凉拍了两下翼,颓然寂寞的死去。
我摇摇欲坠,呼吸变得急促不安,伸长虚芜的手指,临了临了也捞不到一点依托,孩子们大概睡了,他应该还在处理政事……
我独自倒在地上……
耳边凄惶的一声叹,“这样也好。”
抬头看着青白的天气,如果天色,竟然没有太阳,月瑶惶惶低下头,看着不时从宫门外经过的宫女们,轻声问道:“几天了?”
“三天了。”鸳鸯道。
“情况怎样?”
略迟疑了一会,回道:“不太好,倾城公主前些日子气色极好,没再犯病,听说是那就是死前发病的症状,除非在她咽气之前找到灵珠,不过现在看来是没可能了,整个宫里因为她也快要忙翻了,两人个孩子一天哭喊着,皇上也确实是为难啊……公主,你就去看看他罢。”
影红的宫装袖摆拂过廊下刚开的杜娟,月瑶轻笑道:“何需我?有冷大人在那里照顾还不够吗?”
鸳鸯欲出口的话半截咽进肚子里,有些无耐的叹口气,“人都死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
月瑶冷笑一声,冰冻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划过一丝凄凉。
入夜,宫中掌灯,数万盏灯依次渐亮,远远望去,像是点燃了一条火绳子,快得目不暇接,绚丽明亮,夜里的宫更显寂静,四下里连一声响动都无,只有鸟虫啼鸣的声音,仍是凄凄。
碧落居里禁止闲阁来访,连太后娘娘都被列入了“闲客”的名单,皇上独自在殿里陪着她。
皇后娘娘带着宫女与汤药走到门口,看到门口戒备森严便明白了两三分,只是站在围墙外静静了站了一会,转身退去。
香杏儿提着食盒默默跟在身后,拐过墙角才敢发声,“娘娘,怎么不进去?”
“皇上这会想必很伤心,却也是自讨没趣而已。”
“这汤都做好了,好歹让人递进去。”
皇后娘娘低头看一眼那沉甸甸提在手上的食盒,苦笑着道:“算了,回头吃出毛病还怪到本宫头上来呢?”
香杏儿张张嘴,有些欲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皇后转眸看她一眼,笑着道:“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吞吞吐吐了,自打你跟了我,本宫爱的就是你的聪明劲和干脆爽直的劲儿。”
香杏儿被她话赶话逼到死胡同,不得不说,只好低下头,用仅自己能听见的语声道:“娘娘明知如此,还为什么辛辛苦苦亲自做了送过来?”
她说的极低,可能是这夜更寂静,这话一字不差落入皇后耳中,她慢慢听着,嘴角笑意也越来越浓,隔了半晌才道:“赎罪罢,为求心安,哪里只是尽到这份心也够了,从前是我对不起她呢!”
香杏眼大眼睛看着她,有些惶恐,“娘娘……奴婢还是第一次听您这么说话,怪吓人的。”
皇后漠然笑着,走在荒寂的夜色中更显凄凉。
门口,宫女静伺着,寝殿里有淡淡的香味弥漫,空寂的房内没有响声,南诺天站在床前,也不知站了多久了,从他看到她闭上眼的那一刻,心中能预见的未来就已然成了一片黑暗,再无希望。
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他未转身,问道:“怎么样?”
一声叹息后,江神医无耐的道:“老夫无能为力。”
“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江神医摇摇头,“没有,只有那一个办法,可是现在依太后娘娘的态度看来,是不可能了。”
“太后现在在哪?”
“在广濪宫。”他说到这里有些迟疑,顿了顿道:“其实……太后娘娘也挺难过的。”
南诺天冷笑一声,转身看着他,阴骛的脸色让人望而生怯,安静浮动在半空的缕缕烟雾仿佛也受到某种威胁般,惊诧间乱散了,扬扬洒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