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婉婉的嗓音似催命的鬼调。
瑟拉芬提着两份椰浆饭,挤出声音上台阶,“你也是个女人,你会遭报应的。”
程爱粼自嘲一笑,酸酸涩涩,“我活不到那时候。”
摁了门铃。
开门的是个五大三粗的疤头男人,顶着个发髻,眼睛向上挑,是双会传情地桃花眼,见着瑟拉芬,当即毕恭毕敬,“夫人。”
“我买了点吃的给那孩子,我见见她。”
“见不了,我得收到口信才能放人进。”
“他杀人杀惯了,命硬,可我得积德啊,不想今年就死在医院里,”瑟拉芬把左掌递给他,“你划我一刀试试,看我有没有反应,会不会哭,会不会疼,我也好奇,这半边身子麻得我有时候都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疤头男人眼一垂,继而一翻锁住了程爱粼,“这是哪位?”
“护工,”瑟拉芬唏嘘苦笑,“我大前天摔了两跤,前天摔了一跤,我就想啊你们究竟干了什么,让报应都打在了我的身上。”
疤头男人受不住这倒苦水似的忧愁,连忙放行。
别墅像个中规中矩的样板间,不聚气儿,显得生冷,楼上三层,楼下有半层车库。疤头男人掏钥匙开锁,“啪嗒”一开扣,铁门一张,一股浓郁的酸骚味呛鼻熏天。
臭肉来蝇。
jori蹲在地上,背脊弯弯,手里挖着团发酸的豆沙,苍蝇起起落落的纵横其间,jori吞了一口,被馊哑了嗓子,恶心得整个胃囊都在乱颤,她哇得吐出来,吐完后肚子空空,又疼得乱颤,只能抓起来再吃。
20多平方米的毛坯,只在西角落放了个席梦思垫,有烟蒂烫燃的黑洞。
东角落有个没清理的痰盂,里面的尿液已装满,汩汩溢出,流泻出一大滩黄渍,几张报纸掩着粪便,她没有卷纸擦拭,周边散落着一团团黑褐地报纸。
瑟拉芬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曾照料的孩子,她捂着断鼻一步步后退,撞到了门上。
程爱粼眼观鼻鼻观心,瞟瞟jori,又看看瑟拉芬,突然恶劣地抬嘴一笑,“你也是个女人,你会遭报应的。”
jori彻底呆傻了,眼睛直愣愣,像个机械且夸张的提线木偶,失了神,没了魂。
她亲眼目睹了拜署长受难及死亡的全部过程,自那以后,她看东西是血红的,意识也腥乎乎,她对程爱粼的靠近没有任何反应,无知无觉,突然顶起肚子起身,跑到角落,大咧咧脱下脏腻腻的短|裤就开始小|便,没有遮挡,没有防备,丧失了最基本的羞|耻感。
程爱粼回头看瑟拉芬,“我要带她走。”
瑟拉芬看着jori脏污的细腿,眸子里全是碎泪,“走,现在就走!”
谢祥德在8点42分接到了程爱粼的电话。
她气息不太稳定,不时有男人的怒喝伴随左右,谢祥德听不清,“你大点声,那是谁啊能不叫了吗!”
一阵枪响。
谢祥德身子猛一激灵,男人的吼叫戛然而止。
程爱粼低沉地声音传了过来,“现在能听清了吗?”
谢祥德一时结巴,“那……那这,这……这是枪声吗?刚才那声是枪声吗!程爱粼你在哪儿呢?!这个点儿你应该在我面前,在花园,在上班!”
真不知是不是被下了降|头,谢祥德唉声叹气地驱车来到浮罗山路。
十字路口寂静荒芜,只有盏高悬的昏灯孤零零,谢祥德四顾打量,小风凛凛,他坐久了竟觉得冷。真是越想越气,要不是程爱粼是银禧抱金银的小财神,他才不会从令如流,低下至尊的脑袋。
黑色小跑在山林间呼啸而来,急刹在谢祥德的车旁。
葛兰还跟着程爱粼,但显然受了惊吓,脸色白惨惨。
程爱粼把煤球一样的jori递给谢祥德,“正规医院会留记录,我怕对她以后的生活有影响,你联系地下诊所,要女医生检查,她叫jori,j—o—r—i,看到了处决和用刑,受了惊吓,应该是心理毛病,十分钟要上一次厕所,如果不想让她尿在车上,只要她一挺肚子,你就停车。除了检查泌尿系统,”程爱粼目光一兜,定在她的小腹和下肢,“那里也查一下,所有记录做好私|密性。”
谢祥德手足无措地抱着jori,被熏得差点哕出刚食用的红酒牛肉,“你不跟我一块去吗?”
程爱粼盯着乖巧无神的jori,“我得去救她母亲,两个小时后再报警,地址我一会发你手机上,如果顺利,说不定我还能回花园赶个夜场。”
程爱粼轻轻笑,“谢祥德,我叫你来,是我信你,谢氏望族能走到今天,骨子行得端正。”
“少给我灌汤!”谢祥德将jori轻放在副驾上,压声,“我知道你水深,第一次来银禧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只是用我的场,去套你想知道的情报。”他瞟了眼葛兰和瑟拉芬,“适可而止,见好就收,自己的命才最重要,办完事把车给我还回来,磕了碰了扣你三月工资!”
谢祥德驾车扬长而去。
葛兰搓手搓脚地上前,挤出笑容窥着程爱粼,“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我能帮你,我也练过,我跑突发的时候也惊险。”
程爱粼皮笑肉不笑,“葛兰老师要回去备课,对不对?”
“我……我真可以去,多个人能搭把手。”
阴沉的嗓音陡然提声,“葛兰老师要回去备课,对不对?”
葛兰点头哈腰,“对对对……备课,我得回去备课,得为人师表,不能瞎讲,我这就……走,我走……”他连滚带爬地上了车,油门一踩,逃之夭夭。
程爱粼在加油站员工间对着马雄飞瞎嚷时,身形贴得近,她知道他回去就会把跟踪器找出来,所以又在他兜里粘了一个。
威榔的烟筒野坟。
程爱粼叼着烟往目的地行进。
“对不起。”瑟拉芬讨了支烟,她鼻间结起了密麻的血痂,只能用嘴巴呼吸,吸多少就吐多少烟,其间呛着自己,一咳,整个脑袋都疼得乱震。
“你去跟她母亲说,跟她死去的继父说,”程爱粼指了指图标,“那个红点,你男人正处决她母亲呢,她马上就要成孤儿了,我倒知道一家孤儿院,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