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我在月色下发呆。他折了条枯枝,往水里探深浅,东戳西戳,想看看能否打捞到什么。
忽然一道耀目浮光自我脑海闪过,只在刹那之间。浮光里,有两个男人,一个在岸边站着,一个在水边用树枝探入水底,测量水深,再拿树枝比对我的身高,放心地表示我不会被淹死,可以下去洗澡。
我抓住这短暂的浮光,想要看清他的脸,浮光遁迹无形,再无寻处。
脑内一阵刺痛,我抱着头蹲下来。
姜冕扔了手里枯枝上岸,忙弯身将我扶住:“元宝儿,怎么了?可是冷了?”
我瓮声:“元宝儿是公主么?”
他身子忽地一僵:“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不答他,反问道:“可是公主怎么会有少傅?少傅不是东宫里的属官么?”
他僵成了一块石头,许久后,撩了衣摆跪到水边:“姜冕拜见太子殿下。”
我一个屁墩儿坐到了河沙里。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时间很紧,有很多事情要忙。。。
☆、陛下的回宫之旅七
因他一句太子殿下,我久久不能回神,甚至不能理解。刚冒充郡主被判了重罪,将要押赴京师,忽然就逆转成了太子殿下,这还不是立即被砍头的节奏?
我惊恐地看着跪在面前的人。
他见我反应,知是吓到我了,忙手扶着我起来,低声道:“可想得起从前的东宫岁月?”
我茫然摇头。
姜冕给我掸着衣上河沙,很是无奈地叹气:“世间不如意事,总叫我遇着。”
这种心理活动应该属于我才对吧?
还有最重要的,我挠挠头:“可我是个女孩子呀?”
姜冕忽然间就沧桑了:“我有生之年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这是何意?难道我是个女孩子这个事实不是一目了然?
姜冕岔开话题:“算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这真的可以不用在意么?
太子什么的,太不合逻辑了吧?怎么看,都是公主更合适吧?虽然被认作公主也是件很有压力的事。吃卤煮都会吃不踏实的好么。
脑子里浆糊一片,勉强扯开一个口子,理了理逻辑,清理一下浆糊:“那皇叔的郡主是怎么回事?”
姜冕无奈望月:“我总不能大张旗鼓昭告天下,太子丢了吧?皇叔年纪可以做你爹了,或者说他险些就是你爹,合理借用一下他,就当是草船借箭。”
的确是草船借箭,鲁肃与孔明借到了一船乱箭,姜冕借到了两个真假郡主,或者说是两个从头到尾都假得不能再假的郡主。
逻辑严谨的我又提出一个问题:“那你怎么确定阿宝就不是太子?她有项圈。”
姜冕自己从水里起身,一针见血地回答了这个疑问:“因为她不呆。她就是有一打项圈,我也不敢认她。”
这种被认可的感觉好像听起来也不是那么美妙。
我又提出一个问题:“那你在公堂上不是很难抉择的样子么,见到项圈就跟见到亲爹似的。”
只见月色下的姜冕勾唇如一只潜伏的老狐狸:“既然有人希望我被蒙骗,那我不妨配合一下好了。再者,那只项圈确实太久违,初见之下,不由令人概叹。阿宝究竟什么来路,如何得到的项圈,我得查清楚方能助你回京。”说着又深深叹气,“朝野暗涌太多,危机四伏,陛下……”
我正竖着耳朵听,谁知他提到陛下就忽然打住,不再多言,好像讳莫如深的样子,不知在顾忌什么。
而提到陛下,我恍然惊醒,意识到一个事实:“陛下不是刚登基不久么,太上皇退位,那太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从陛下登基后,便再没听人提过太子。倒是听说过三年前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是个痴儿。痴儿为帝,自然朝野不服,若不是太上皇摄政,太傅与皇叔辅政,只怕引起壬戌之乱的太师乱党余孽便要揭竿而起。
这些朝事,都是施承宣同我饭后睡前讲故事讲到的。我记得那时还对此做了评论,太上皇何必盛年退位,不如多生几个皇子,提拔一个有出息的太子为帝,不就扫清朝野顾虑了么?
那时施承宣神秘兮兮对我道:“据说因为壬戌之乱中,太上皇的爱妃鸾贵妃领兵作战,兵败后下落不明,太上皇哀思之下,无心皇位,便退位给了痴儿太子。当然明面上诏书说的是,壬戌之乱导致天下兵戈,民不聊生,太上皇下了罪己诏,以退位自罚。当然还有说法是为了扶植痴儿太子早早适应朝政。”
我却觉得这三种说法都只触及皮毛。
第一,太上皇一介帝王,据说出身行伍,乃前朝皇室旁支,是战火里走出来的,岂会因为一名爱妃失踪而消沉朝政——虽然这名爱妃据说美艳无双且颇具将才,文可代帝批阅奏章,武可代帝领兵出征,是比太上皇神秘出身更离奇的一代传奇。帝后恩爱到你死我也不活的地步,只有戏文里才有。爱江山更爱美人常有,爱美人不爱江山不常有。
第二,壬戌之乱说到底,罪魁祸首乃是前太师,欲辅佐其他皇子而谋朝篡位。乱后百废待兴,当务之急当然是勤于政务,罪己诏可以有,但退位实在没必要有。官面上的罪己退位,定然只是个说辞,为了掩盖其真实目的而布下的迷阵。其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想要掩盖的真相又是怎样?
第三,为了扶植痴儿太子势力与威望,更是站不住脚。因为就如今新帝继位的三年效果来看,实在乏善可陈。既没有新政推行,又没有独特举措。完全看不出太上皇扶植的力度,相反,却给人一种无为而治的即视感。
所以,太上皇退位给痴儿太子,绝对有其背后的隐秘,不为人所知。
结合姜冕透露的蛛丝马迹,总觉得我好像离真相更进一步,甚至是,已经隐隐触摸到了真相。但有一环无法解释,我不敢多想。
姜冕果然不愿再多加透露,他目光深沉,以看虚无的眼神看我:“现在你还不能知道,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明白。今夜我对你说的每句话,你都吃进肚子里去。”
我又呆滞了:“那我究竟是什么?”
姜冕咳嗽一声:“姑且扮作我的侍妾好了。”
我望着他,他顿时扭开脸,炸毛一样:“说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我想望望他脸皮究竟有多厚,他扭过脸不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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