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这便是京典史家的高延了。高延如今年纪还尚小,不过十六,尚且羽翼未丰。直到后来傅修宜登基后,高延因乘着高进的风而地位上涨,在定京欺男霸女,甚至连婉瑜都胆敢垂涎,实在是胆大至极。
只要一想到婉瑜曾在宫中受过高延的言语挑逗,沈妙便怒不可遏。她远远的盯着高延,仿佛在看猎物雀跃的走进陷阱中。
高延此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欢欣,正与高进说着什么。
他自然是高兴的,得了这样一篇文辞独特的策论,刚刚在“抽”中他抽到了经义,表现平平。可等下的“选”,只要拿出这篇策论,必然能惊动全场。
沈妙心中冷笑,去吧,拿着这篇策论,去到傅修宜的身边吧!在高进升迁之前进入仕途,相信以高延的手段,定能亲自将整个京典史亲手覆没。
这便是她送给京典史的大礼。
至于裴琅么,她又转眼瞧了一眼坐在离傅修宜不远处的青衫男子身上。今生从现在开始,你就为你过去欠下的债,开始慢慢偿还吧!
“沈妙,男子组的过后,轮到女子组的‘选’,你会选么?”
“不会。”沈妙答。
校验中,“抽”是每个学子必须得抽的。“选”则是按照自己意愿,若是不愿意选便可不选。所以与其说“选”是校验中的一环,倒不如说是最容易发挥自己长处的一环。若是有自己最擅长的东西,自然可以在“选”这一环节展示出来。所以比起“抽”,众人对于“选”所发挥的热情更大。
因为“选”所表现出来的,都是极有把握的东西。可若是如从前沈妙一般无甚长处的,便干脆不参加“选”了,因为去了也只是出丑。
“为什么?”冯安宁有些失望,她道:“你如今画画的不是很好么,其他几类,也应当有所长处,为何不干脆展示一下?”
“没有必要。”沈妙又开始摆弄桌上的棋局,她头也不抬的回冯安宁:“出风头如何,不出风头又如何,这两者于我没有分别。更何况,我本就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方才不过是侥幸。”
“你……”冯安宁气急:“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五妹妹。”一个声音打断了她们的交谈,沈玥不知何时站到了她们面前,她一脸忧心道:“五妹妹,下一场的‘选’,你果真不会参加?”
“二姐姐难道希望我参加?”沈妙反问。
沈玥被她说的一噎,不知为何,沈妙如今似乎是铁了心的与她撕破脸,沈玥也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是落水之事对于二房三房的迁怒?她虽疑惑,可对于沈妙接二连三的不识好歹,心中已然积蓄了怒气。沈玥咬了咬嘴唇,似乎有几分委屈,轻声道:“我自然希望五妹妹参加的。方才那画画的极好,既然五妹妹有此大才,何不在接下来继续选择‘画’这一类,省的大伙儿还在背后说道。若是再次画好了,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沈玥的声音不低,周围全是小姐夫人,自是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楚。这话看似没什么,却是将众人心中的怀疑大喇喇的说了出来。沈妙方才那一副白菊图,虽是得了一甲,可她草包了这么多年,人们心中的印象不会轻易变化,当然不会相信这画由她所出。想着或许是有人在旁指点所做。
沈玥心中也是这般想的,所以她想着,只要第二轮中,沈妙再画一幅画,没了旁人指点,她又如何画得出好东西,必然会出丑的。
冯安宁听出了门道,立刻讥笑回去:“沈二小姐说的好容易,画画也要讲究构意的,便是二小姐自个儿画,接连画两幅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吧。”沈妙只是个学生,却不是书画大家。
“我不是看五妹妹如今大有进益才这般问的么,”沈玥笑的温柔:“方才那般的好画都画的出来,再画一幅又有什么不可的呢?”
沈妙自始至终都未抬头,只拈了一枚棋子放在棋盘忠心,道:“没兴趣,劳心了。”
沈玥没料到这么多人面前,沈妙都敢这么不冷不热的回答,一时间脸色有些难堪。这世上大约最令人愤然的,便是埋好了陷阱,对方却偏偏不肯接招。
沈妙即使面对众人的猜疑都不肯接受她的激将,这让沈玥更加确定那幅画的画意并不是沈妙所想。让沈妙出丑的念头在心中更加根深蒂固,她顿了顿,突然继续笑了:“既然五妹妹坚持,那我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男眷席上,蔡霖一直在偷偷的看沈玥,却瞧见沈玥突然远远的看过来,似乎是温柔的对他笑了一笑。
蔡霖一怔,随即有些激动。却见沈玥又垂下头去,似乎有些难过。
他蓦然紧张起来。
☆、第四十章 时律策
台上,男子组的“选”还在继续。
经义和时赋都是中规中矩的,挑的人自然也多。只要记忆力出色,或者研读透彻,一般说来,也容易出彩。相比之下,选择策论一行的人几乎是寥寥无几。
策论是针对如今天下朝事而提出的言论,是非常实用的。这一项也是和朝事最为接近的,在场的都是年轻的学生,除了一些已经开始接受府上教习的关门子弟,大多数人对朝事还处于懵懂无知,更勿用提出什么好的策略建议了。所以策论一行最难,可若是真的出彩,便也是半只脚踏入仕途。
沈妙看着面前的棋局。
当初裴琅的《行律策》,是在第三轮“挑”中做出来的。“挑”这一项,男子可以挑女子,女子可以挑男子,学生自然也是可以挑先生的。
而其中一个男学生,就挑了裴琅这位先生。裴琅也是才华横溢,不过台上几步,转瞬一篇策论已成,洋洋洒洒,引经据典,而又不浮夸,每每都说到关键处。实在令人惊艳。
那时便令几位皇子重视起来,不过裴琅也是个妙人,只道自己只想在广文堂做书算先生,其他的不做多想。他态度坚决,若非后来几次傅修宜礼贤下士,甚至沈妙给他出主意,这裴琅也说不定就真的不入仕了。
棋局纵横交错,就如同上辈子的人生。她轻拂衣袖,整局棋就被打乱。
沈妙落下一颗字,重来一盘局,由她开始如何?
高延整了整袖子,又理了理自己的发髻,问身边的小厮:“爷看起来如何?”
“少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小厮也是追捧的话张口就来。
高延得意的一撇嘴角,就要起身往台上走去。身边的高进见状,一把抓住他问:“你这是做什么?”
“选啊。”高延道。
高进皱了皱眉,自己这个弟弟究竟有几斤几两他是再了解不过。本就没本事便罢了,偏还爱出风头。如今京典史府正在蒸蒸日上,万万不可这时候出岔子,高进道:“你会什么?”
这话听在高延耳中便不是滋味了。他和高进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可人们提起高家来,首先夸得便是高进。高进生的眉清目秀,他却粗犷黑壮,高进年纪轻轻就能替父亲办事,而他每每想和父亲说点朝事,父亲就摇头不耐。同为兄弟,本没什么龃龉的,却因为外人的眼光而生了隔阂。高延本就在自己哥哥的光芒下有些敏感自卑,如今听闻高进这番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有些犹豫那文稿写的太过好,是否太过风光。眼下倒是一点儿犹豫也没有了。
他语气不善道:“大哥,小弟我虽然不及你聪明,却也不是完完全全的草包。你大可不必拦着我,总归我也抢不走你的风头。”
高进听出了高延话里有话,顿了一下,还未说话,便见高延推开他,施施然的走上台。远远的大声道:“我选‘策论’!”
策论?
广文堂不是没有人认识高延,自然都瞧过来。说起来也奇怪,高延本身没什么本事,在广文堂却也不错的。只因为他每次的功课和文稿都是别人代笔,虽然称不上是什么大才子,却也算得上优秀。
因此,他这么上台去,众人并未大感诧异。因为“选”这一行,展示的都是自己准备的最好的东西。不过“策论”本来就很难,是以本来有些闹哄哄的场子瞬间安静下来,皆是看着那台上的绿衫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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