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瑾站在窗外,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虽然面无表情,可整个人却显得阴鸷。
阿妧,她就这般急着撇清与他之间的关系。
沈蕴浮掩住唇,显然十分不愿相信,“怎会如此,我来时听闻的,可与阿妧你说的不同。”
苏妧嗓音娇弱,“阿娘,他只是我的孩子,不是王爷的。”
她的手摸上小腹,看着微拢的小腹脸上才带着些笑意。
沈蕴浮叹口气,“你与王爷,当真要这样下去不成?”
她是苏妧的娘亲,十分了解苏妧。
自个女儿认定的事情,如何会变。
苏妧自嘲笑着,晃动手上的金链,“阿娘您曾说,若是一名男子当真心悦这位女子,自然会待她好,可您觉得,如此这般,就是待我好?”
沈蕴浮看着苏妧皓腕上的金链也无言相对。
她又开始自责起来,“若不是娘亲,你们如何能到这般田地。”
苏妧握住沈蕴浮的手,“娘亲,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蕴浮拍着苏妧的肩膀,像是小时候那般哄她入睡,“二十多年前,我在镇州长大,当年我的母亲是镇州数一数二的绣娘,手艺极好,也赚了许许多多的银子,却不想识人不善,结识了我的父亲。”
在苏妧的印象之中,并没有外祖父母的影子出现,自小沈蕴浮也从未提起过。
沈蕴浮接着道:“你外祖父是个做生意的商人,却不想又是个好赌之人,没几年,就将家中的产业输的一干二净;自那之后,他就好似换了一个人,对你外祖母还有我经常大打出手,你外祖母没有办法,只能出去继续做绣品,换些银两回来。”
沈蕴浮说到这处时,声音都在发颤。
苏妧握住沈蕴浮的手,眼底是深深的担忧。
沈蕴浮摇头,继续用平和的声音道:“后来你外祖母遇到她从前青梅竹马的郎君,那位叔叔待我也极好,明里暗里帮衬家中不少;不想你外祖父发现,就开始折磨你外祖母,没有两年,你外祖母就病逝了。”
沈蕴浮眼底含着些泪珠,“我也不过才九岁,你外祖父想将我卖掉,可青楼的老鸨和人牙子都不愿收,他便将怒气发泄到我的身上,我学会了你外祖母做绣品的手艺,就慢慢也想着做绣品过活;但是好景不长,十四岁那年,阿漾的父亲来镇州行商,偶尔在街上看到我,便用一百两银子从你外祖父手中换走了我。”
苏妧握紧母亲的手,听到此处,只觉得难过。
大抵在那些富贵人的眼中,一百两不算是什么,豪掷千金都比这要少。
但是在外祖父,一个爱吃酒还爱赌的人眼中,就像是野狗看上一块猪肉,怎能不心动。
沈蕴浮唇边流露出一些苦笑,“我嫁给阿漾的父亲,开始他待我不错,我们之间很快就有了阿漾,但是没想到,那一年茶叶的品质出现问题,他做生意赔了不少银两,自此开始就一蹶不振,生意愈发的差,对我也愈发不好。”
“他带着我与阿漾到了青州,想将手上的茶叶卖出去,却被当地茶行联合起来整治。”
沈蕴浮说及此处,心中更为痛苦,“他实在没办法,想去找青州县官做主,然而没有银钱,没有任何能让人家看的上眼的,如何成事,所以,他将主意打在我的身上。”
“他宴请你父亲苏勖峥,借机灌醉他,逼迫我上了你父亲的床,让我们二人之间有了关系,这种事说出去便是不光彩的,苏勖峥第二日醒来,只得答应他的要求,为他通商开了一扇门,后来,我就成为苏勖峥见不得光的外室。”
苏妧算下时间,当年娘亲同苏勖峥在一处,应当是已经娶了苏夫人。
怪不得苏夫人一直都不知娘亲的存在,若是知晓,还不知会闹出怎样的事情。
沈蕴浮将眼角的泪擦拭掉,“苏勖峥升任至上京,给了我五十两的银子,让我带着你生活在青州,说有机会定然会回来接我们,但他只是为了诓骗我,怕他升任会遭遇什么变故;后来我为了躲避别人异样的眼光,只得带着你去了青州下的偏僻地方,然而青州也不大,后来的事情你都已经知晓。”
苏妧听完沈蕴浮说出这些事情,一点笑意都没有。
从外祖母开始,她们就都是不幸的。
难道她们是做错什么,要遭遇这般的事情不成。
苏妧小脸煞白,小腹中的孩子兴许也是感觉到娘亲的不安,开始拼命动着。
沈蕴浮赶忙宽慰苏妧,“无事,你这般不高兴,孩子也会感觉到的。”
苏妧听到沈蕴浮说出的这些事情,忍不住地鼻酸。
小时候她也怨过,怨过她没有父亲,当年她被人欺负,还对娘亲发了好大的脾气。
如今想来,是她太过于任性些,她不该如此的。
知女莫若母,沈蕴浮看见苏妧的模样就明白她此时心中所想。
握住苏妧的手,沈蕴浮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她,“若不是当年天下乱了,我不会带着你去上京,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你可知,当年生下你时,我很是高兴,纵然你父亲不期待你的到来,可是娘亲很期待,所以娘亲从不后悔拥有你。”
那时失去纪漾,她将全部的精神都放在苏妧的身上。
有时看着苏妧,就好似看到纪漾的样子。
沈蕴浮难过不已,来的路上她听闻纪漾做的事情,也是深深地愧疚。
若是当初,她能将女儿带在自己的身边,又何至于会发生后面种种的事情,让两个女儿都遭受这样的罪。
总归,是她对不起她们二人。
分明是两个姊妹,竟会闹到如此的田地。
苏妧杏眸抬起,望向沈蕴浮,“娘亲,您在想什么?”
沈蕴浮勉强扯出一个笑意,看着苏妧如今的样子,实在是不知这些话要不要说出口。
苏妧以为沈蕴浮是提起从前的事情,过于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