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瑾点头,算是应了他所说的话。
崔郢阆对着杨叔使了一个眼色,派人回去取,苏妧惨白的脸色总算是恢复过来一些,她刻意没有朝堂下看去,而后望向陆砚瑾,此时的陆砚瑾坐在堂上,周身挺立,俊朗面容之上全是肃穆,让人望而生畏,可纵然如此,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眉眼中也对苏妧掺杂了一份温情。
陆砚瑾见着苏妧如今站着的模样,本是想要吩咐人搬把椅子给苏妧,但终究还是按捺下这份心思,胸腔之中生了几分厌恶,如今只想早些将事情给处理妥当。
男子听见陆砚瑾如此问,便有些紧张,方才的强势荡然无存,他不知陆砚瑾是怎么看出不同的,却也知道若是想要躲过恐怕是难了。
很快杨叔将一应所需的物什都给带来,放置在陆砚瑾的手中,陆砚瑾翻看几眼,便有人将凭证都放在男子的眼前,“你们还有什么好说?”
语气中蕴藏着的全都是怒意,他只恨不能将这些人全都砍了,宜阳倘若真的有这般的商户,怕也是宜阳的不幸,往后宜阳想要再与边境通商,恐怕是难了。
男子看完凭证,脸色难看,“就算是如此,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陆砚瑾轻嗤一声,死到临头仍旧不知悔改,“纸张因为天气的缘故是会有所不同,眼前的两张凭证,一张摸上去很是粗糙,想必是夏日所制,一张摸上去光滑一些,是秋日所制,如此看来,倒不是同一时日所制的,既然是同一批购入,又怎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他头一回说如此说的话语,手轻轻一扫,就将两张凭证全都扫在男子的跟前。
其余几位男子早已是面如死灰,现如今只想开口赶紧招了,可打着头的男子却仍旧在嘴硬,“说不准原料不同,也会有所不同。”
陆砚瑾黑眸中淬上极强的冷意,却不想在此时,有道柔柔的嗓音出声,“宜阳夏日少雨,秋日多雨,我们的纸张是冬日购入,据卖纸行的掌柜说,我们所购入的纸张都是他们入秋后才制的,等到浆洗后已经进入宜阳多雨的日子,又怎会有很大的差别。”
苏妧杏眸中全然都是冷静,但是掩在大氅中的指尖,早就已经嵌入掌心之中。
铺子是她的心血,她不会允许任何人对它有妄加的污蔑,更是不想直接毁在这些烂人的手中。
陆砚瑾见状,虽对苏妧有些担心,可却仍旧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眉宇间浮现出笑意来,原来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他的阿妧如此,才是真正如她自己心中所想。
苏妧的话显然将男子给镇住,其余的男子已经开始求饶,“王爷恕罪,我们也是受人所逼,这才没有办法。”
县令见状,本是想命人直接将他们给拖走,却不想陆砚瑾抬手道:“等等。”
苏妧听见陆砚瑾的话,略微有些诧异,如今从男子的口中问出如此多的事情,已经够了,他这是……
随后,陆砚瑾站起身,轻轻扣住手中的玉扳指,模样矜贵:
“你方才说了苏掌柜什么?”
第九十六章
多嘴的男子神情一滞, 以为陆砚瑾要来管这处的淫/秽之事,女子不守妇道可是要浸猪笼的,如今场面闹得这般不好看, 就算是苏掌柜长得国色天香又能怎样。
苏妧方才身上的无力感又骤然传来, 她不明白为何陆砚瑾要提起此事,更加不明白他如今在公堂说出她的名字是为何, 难道是认为他们二人之间的流言蜚语还不够吗?
苏妧无意识的踉跄一步, 杏眸微动,里头的情绪显而易见, 陆砚瑾大抵是想在此时承认二人的关系,如此他也就能将自己牢牢拴住, 甚至她往后在宜阳, 身上总是会刻上一个烙印的。
眸中带着些恳求,苏妧朝陆砚瑾那处望去,只希望他定然不要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不然今日她名声扫地,还不如直接在那日的江水之中死去。
崔郢阆看出苏妧的不适,上前去扶住苏妧, 苏妧回身对他轻笑,但却是十分勉强的笑意, 看不出半分的开怀来。
他眸中压住阴厉的神色, 朝陆砚瑾那处望去一眼。
然而如今的陆砚瑾只是不紧不慢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 丝毫没有朝这处看来。
崔郢阆更是皱眉,本是想开口宽慰苏妧一句, 却不想听见上首的陆砚瑾道:“你可有何证据, 证明苏掌柜与别人有染?”
一句话,直接将男子问得哑言, 他本是以为任由谁听见,都会先出来反驳,借机用他们慌乱的心绪,自是不攻自破的,却没有想到陆砚瑾与苏妧根本就没有上套。
男子道:“就算我没有证据,可也有不少人看见。”
陆砚瑾嗤笑一声,“你说看见便是看见?”
他将脸看向旁的地方,问着站在下头宜阳的百姓,“你们之中,可有谁看见?”
半晌都无人出来说话,平日中认识苏妧的人并不多,就算是认识,苏妧回回出门也都带着纱幔,不怎么能分辨出苏妧来;再者,陆砚瑾府宅鲜少有人会靠近,甚至都无人发觉那处的府宅是陆砚瑾的,如何能附和男子的话,大家又不是傻子。
陆砚瑾等了半晌无人回答,倒是也丝毫不意外,直直望向男子那处,看的他一阵心虚,分明他听旁人说过的,怎得如今无人出来说话。
陆砚瑾步履坚定的走至男子面前,表面仍旧是淡定从容,可每一步都让男子开始莫名的有些心虚。
他声音冷冽,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话语道:“就算是你今日有了认证,那又如何?”
而后再也未留任何的情面,直接冷声道:“将人带走,势必要问出幕后主使。”
一众人皆心中有了了然之意,苏妧甚至能听见有人窃窃私语道:“他竟是王爷,怎得会来宜阳?”
“谁知道呢,不过模样真的是周正,从前也没有见过,不知是不是来宜阳有什么差事。”
“都已经是王爷,怎得不留在上京好好享些清福,偏生要来我们这处。”
他们说的话都是的不出结果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瞎猜,苏妧本是想要转身离开,不想竟又听见他们将话语引到自己的身上来,“今日你们可看见,王爷可是抱了苏掌柜的。”
“当然看见,不仅如此,两人看上去很是亲密。”
“我倒是觉得,好似只有王爷对苏掌柜有情,苏掌柜很是冷淡,不过苏掌柜长得貌美,我作为一个女子都忍不住动心,王爷自是也不能免俗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话,苏妧听着他们之间的说话渐渐朝某一地方远去,与真正的真相相差甚远。
不过这般也好,但是往后,只怕是她与陆砚瑾之间,不是什么奸/情,而后陆砚瑾对她的一桩风流韵事,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陆砚瑾吩咐人将男子带走,看向苏妧这处,发觉她脸色好些,这次倒放心下来不少。
但想起方才的画面,在男子问出那话的时候,苏妧的模样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甚至到了惊慌与恐惧的时候,原来她真的如此,不想与自己有半分的关系,到了只是听见二人的名字在一处,都会觉着难受的地步。
陆砚瑾掩下黑眸之中的落寞,走至崔郢阆的前面,但他只是借着这个机会来看苏妧的样子。
就算是同崔郢阆说话,这话也似是说给苏妧听的,“崔掌柜如今可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