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上下扫视一眼,对着女子道:“先去换身衣裳。”
眉眼中是止不住的嫌恶,女子看得心中愤恨,多日来她早就已经明白要如何做,半分的情绪都不敢流露出来。
朝前站着一些,女子知道得很是清楚她如今还能在世上存活下来的筹码是什么。
可以捏着嗓子道:“军爷,我们都是这身衣裳,不若您看赏我一身,我没什么可以报答的,便……”
媚眼如丝,她的手倒是生得漂亮,隔着厚重的盔甲在从安的身前打圈,“军爷若是不嫌弃,就让奴家伺候您可好。”
这般扬州瘦马的作风,一些官老爷自然是最为喜欢的,但是从安却只有满脸的厌恶,握住女子的手腕,看着女子脸上一点点变得扭曲起来,“若是你再有这样的歪心思,我不介意换一人来。”
女子疼的眼泪花都要冒出来,只感觉自个的手都要被人折断,连忙求饶道:“不敢,我再也不敢了。”
从安将手松开一推,女子靠在军帐之上才堪堪稳住心神。
从安直接在女子的面前将帕子给拿出,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擦过手后,他冷声道:“先去里头,我一会儿去替你寻套衣裳。”
女子擦着眼角的泪珠,眼眸之中全然都是不甘,拢下单薄的衣裳拖着瘦弱的身躯进到里头。
抬头看过去,虽然军帐中的陈设不算华贵,却比她待着的地方不知要好上多少。
她闭上眼睛,每晚的耻辱都会钻进脑海之中。
向来不屑的手段,如今却是她能够活下去的依仗,指尖嵌入到掌心之中,床榻上有人嘤咛几声,女子才发现里头竟然还有一人,竟还是一名女子。
本着好奇,女子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的,只是走路之时十分小心,带着几分的警惕之心。
然而一靠近床榻,看清楚床榻上女子的长相,瞬间睁大眼眸朝后退去,更是不慎撞掉桌案之上的碗盏,落在地上砰然间摔碎。
从安拿着好不容易弄来的衣裳朝军帐中走去,只是却倏然听见里头传来的声音,他心头一惊咒骂一声,赶忙进去。
声音怒不可遏道:“你在做什么?”
音调之中带着杀气,女子自然也感受到,压着心中的惊慌赶忙跪下,“我,我不小心的。”
在她跪着的旁边是一堆碎掉的碗盏,苏妧显然是因为她的动作在睡梦中都受到一些惊吓,柳眉蹙起些。
从安抿唇不悦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在思索要不要直接将女子给换掉,省得她后头还惹出什么别的麻烦来。
女子自然也敏锐察觉到这点,模样卑微至极,“军爷恕罪,我从前没做过这般的活计,一时不慎才会弄翻,但我会好好学,还请军爷不要将我赶走。”
从安看着眼前的女子,想着大抵以前都是官家小姐所以从未做过此事,况且人本就难寻,便是留下就留下罢。
皱眉摆手道:“不得惊扰床榻上的贵人,若是你做不好,就随时离开。”
女子立刻点头,伺候人便伺候人,只要不回到那个地方,不到晚上,一切都是好的。
从安将手中的衣裳递给她,“去换上,动作轻些。”
女子谢过,慌不择路的跑至屏风后面,从安也不敢久留,赶忙退了出去。
屏风之后,女子抹干净泪珠想着方才看到的一切,床榻上的人,竟是苏妧,怎么会是她。
贱丫头的模样都是与从前十分不一样,只是与她娘亲一样,都是再下贱不过的人,没想到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贵人。
女子手上力道之大,将手中的衣裳都要给扯坏。
床榻上传来几声呓语才让女子堪堪回神,看着手中正常的衣裳,抹干净眼泪,不管怎样,她都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生活下去。
苏妧欠她的,全部都是还回来的,包括她这些日子受到的苦楚。
陆砚瑾从营帐之中面色不大好,下意识想唤从安问苏妧究竟如何,才又想起从安帮他看着阿妧,此刻大抵是没法过来。
他按着眉心,步子走的快些,直让后头的一众将领露出些许心照不宣的表情来。
众人等陆砚瑾走后才敢打趣说道:“你们可曾见过王爷如此模样?”
这等的问题大家自然是摇头,后头还是有人说上一句,“王爷从前与罗刹没什么分别,不仅是狠厉,更是半分的情爱都不沾,前两日听闻苏姑娘病了,王爷脸上的担心那是藏都藏不住的。”
众人这才笑着点头,大家都是看在眼中,如此的王爷,才像是一个有了魂魄的人。
陆砚瑾快步走回营帐之中,从安在外头同陆砚瑾请安。
摆手问道:“可还好?”
从安点头,“王爷放心,奴才都是看着的,一切都好。”
陆砚瑾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朝里头进,从安赶忙帮他将帐帘给掀开。
女子听见有人进来,赶紧跪下,只见黑色云纹皂靴连在她面前停下都不曾,直直就朝床榻上去。
她余光见着此景大了些胆子,便看见方才点了她来伺候的贵人直接朝床榻边去。
脸上是她不曾见过的柔情,更是她从未见过的英隽。
女子心中的妒火更深一些,似乎是眼眸深了一些,看的也久了不少,让陆砚瑾很是轻易的便发现。
他淡然回头,黑眸中淬着冷意,“若是无事,便出去。”
女子赶紧跪下,脑海之中想了不少的事情,随后娇滴滴的道:“姑娘方才服药后就又睡下了,只怕是一时醒不了。”
陆砚瑾闻言,语气缓和些,也没让她出去,“可曾醒来?”
其实女子根本没有照顾苏妧,就连药她都直接偷偷倒了,没让苏妧喝下。
摇头道:“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