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来,“夫人,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
折霜摇头。
刕晴牙端着那盏琉璃花灯,脸上印出了恍惚的灯影,一摇一摇。
夜幕里,他温和的开口,“夫人,村里一共两族,与世隔绝,很少出山,有一天,村子里的人开始生病了。”
他定定的看着折霜,“我这张脸,生的是实在太好了,他们自小便觉得我不是人,当越来越多的人生病之后,便觉得是我带来的。”
折霜想到了什么,怜悯的看着他,“他们想要将你祭神?”
刕晴牙轻轻的摇了摇头,“夫人,你是人间富贵花,可看不见泥土里的蚯蚓是什么心思。”
他却没有心思再说下去,只将琉璃花灯又弯腰放在游廊地上,道上一句:“夫人,我是一定要去做的,还望夫人即便不需要我报恩,也不要去阻止我。”
顿了顿,补充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夫人,便是想着,夫人也应不会阻止我。”
折霜就看他,“刕晴牙,杀人需要偿命的。”
刕晴牙露出柔和却诡异的笑容:“是啊,夫人,杀人偿命,不过,是他们该偿我的命了。”
“当然,他们也可以来索我的命。”
他又恢复了松快的神色:“所以说夫人,此时不需要我报答,以后就报答不了你啦。”
折霜顿了顿,却没有说什么。
萍水相逢,救了他回来,一看他的脸,二是自己的好奇。
至于人家的过去,未来,想要做什么,都不关她的事情。
她道:“你也不用陪着我消食了,回去吧。”
刕晴牙点头,“夫人,在遇见你之前,我是不消食的。我们那里,吃的都不够,大家都希望食物在肚子里多留一会。”
他想了想,然后看向挂在廊上的面具,“夫人,明天离开的时候,我可以带走你给我的匕首和青竹面具吗?”
折霜点了点头,“送给你的,就是你的。”
眼见人走,她在廊下站了一会,然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
秦妈妈在给她摘掉头上的珠翠,道:“少夫人,咱们去庄子上住几天啊?”
折霜道:“半个月吧?总得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秦妈妈看着她,嘴里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会,一边替折霜梳头,迟疑的道:“少夫人,您要去庄子外面住,是不是想借此机会,将刕公子给送出去?”
折霜拿起梳子梳了一下头发,然后道:“是啊。”
她冲着秦妈妈一笑,“你可放心了?”
秦妈妈就尴尬的笑笑,“少夫人,您别怪老奴多想,他长成那样,老奴心里慌的很。”
不过少夫人说送走,那肯定是会送走的,她就不用担心刕公子恃美做个狐狸精了。
正好,大少爷养外室的事情闹得那样大,少夫人要出城的消息肯定传出去了,不会引起承恩候家人的注意。
且即便承恩候家怀疑人在马车上,也不敢上来搜查,谁不知道她家姑娘的性子是团芯子里包着冰的烈火,如此被家里逼着忍让,想来就等着抓住一个人发脾气呢,谁也不想在这时候去触她的霉头。
她想了想,就觉得没准少夫人在救下刕公子的时候,就已经在想送刕公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城门该怎么做了。
她这般自己在脑海里想了一番,就又觉得男人太好看实在是危险,她家少夫人这般的人物,都为了刕公子花费时间布局。
便长吁短叹。
折霜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沾床便睡,然后就开始做梦。
梦里,她提着一盏菱花灯笼,然后沿着长廊不断的走。
长廊下就是池塘,她还能听见廊下水流的声音。
然后,她遇见了阿娘。
阿娘朝着她招手,却把她手里的灯笼提走了。
长廊暗了起来。
只剩下星光照亮一点夜幕。
折霜继续往前面走,水榭很快走到了尽头,空中传来了呜咽的风声,她皱眉,然后从水榭里取了一把大刀,朝着空中就是一劈。
风停声静。
折霜满意转头,却见刕晴牙戴着那鬼面獠牙的面具站在一侧,朝着她道:“夫人——我来报答你了。”
折霜问:“你怎么报答我呢?”
刕晴牙嘴巴张开,她却没听见他说话的声音。
折霜醒了。
她揉揉头,觉得做梦实在是费精力,让她有一种疲惫感。
她坐在马车上,刕晴牙坐在她的身侧,好奇的问:“夫人也没有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