刕晴牙心情颇好的一边走,一边在路上摘起花束来。
他曾经在村子里面的时候,也喜欢采些野花回去摆在窗户边的陶罐子里面。
他的弟弟妹妹们就会围过来,帮着他将之前的干花给丢到灶里面去烧了,然后给新花浇水。
“阿兄,下次采点红色的花回来吧?我喜欢看。”
小弟抱着一堆花生,冲着他道:“我最近可喜欢红色。”
其他三个弟弟妹妹便一起去跟小弟摘花生,小妹已经到了爱干净的年纪了,还要去拿一扎已经洗干净了花生杆放在腿上当做一块布,然后再将都是泥土的花生放在干净的花生杆上。
边摘花生边冲着刕晴牙道:“阿兄,今晚我们就煮点花生吃吧?你帮我们跟阿娘说说。”
话音刚落,他们的娘救回来了,笑着道:“小滑头,又要你阿兄给你背锅。”
他们的娘是一位很慈和的妇人,知道孩子们想吃花生,便去煮。煮好了,便让刕晴牙送去给附近的领居们,他们通常回回赠一点东西。
隔壁的婶子会做野菜糍粑,通常他去了,便会获得一篮子的野菜糍粑。跟他们家对门住的是春香阿婆家,她最会煮茶叶蛋了,村子后山有她种的茶树,她儿子年轻的时候打猎死了,是族人们养活她,她就时不时做些茶叶蛋送大家。
刕晴牙送花生过去,春香阿婆便会笑着给他塞六个茶叶蛋。
“拿回去,跟你阿娘和几个小崽子一起吃。”
这般的日子,他们过了好几年,后来,就变了。
天旱了,没有花生了,没有粮食了,村子里的人开始生病了,尤其是孩子,他们短短一个月内,就死去了很多人。
在某一天,刕晴牙的名字出现在村民们的口中。
“他长的就邪性,老族长不是说他小时候就不是人吗?”
“是啊,你们难道没见过他小时候那么副残忍的模样?别人家的孩子摘了花回家插在陶罐里,只有他,见着花,便撕的粉碎。”
“对啊,他还将蚂蚱开膛破肚,剖开后看那些蚂蚱残肢的模样,我都害怕。”
“他好像很喜欢血腥的东西?”
“小鸟,蜻蜓,蝉,哪个不是在他手里丧过命?长成那样,又是这样的性子,说不得真是邪鬼。”
“是啊,老族长在他生出来的时候,不是就预言过了吗?”
“他真的太残忍了。”
“残忍是其一,你们难道没发现,他故意掩藏自己的性子吗?”
“是啊,他如今还摘花回去插在陶罐里。”
“一个鬼,装着变成一个人,他还留在村子里面,迟早会害死大家的。”
“你的意思是赶走了他?”
“可是他们那一族的人不会答应的吧?”
“老族长马上就要退位了,趁着老族长在的时候,将他赶走吧,不然就麻烦了。”
但是老族长不同意只是赶走他。
“他身上带着邪性,天生为鬼,住在咱们村子里面,已经让咱们村子里生病了,要是去了别处,还让别处生病怎么办?那就造孽了。”
“那怎么办呢?”
老族长一锤定音,“请大祭司来吧,看看神明有什么指示。”
于是大祭司就让人将刕晴牙绑到了柱子上。
“唯有接受天雷,才能劈散他身上的邪气。”
“他生来就是鬼,变不了人的。”
“只有让天神降罪于他,村子里的人才能治好。”
明明是最愚蠢的语言,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却信了。
但是总有人不信,他们敢绑,便有人敢放。
一触即发,刕晴牙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让那么多的生命死在他们的斧头之下。
阿娘和弟弟妹妹们最先被杀,那些人就像是疯了一般,只要有人敢反抗,便有人敢杀。
然后,因天灾没粮又重病而死气沉沉的庄子里面,开始了一场屠杀。
隔壁的婶子和春香阿婆死在刕晴牙的身边,两人的眼睛都没有合上。有一瞬间,刕晴牙觉得自己真是邪气附了身,除了孩子,他挣脱绳子后,没有放过任何人。
可是,还是让族长和大祭司逃走了。
他追了很久,却失去了两人的踪影,刕晴牙看看前路,再看看后面的村子,选择停住了脚步。
一捧一捧黄土,他葬了好多人。
他替他们合上了眼睛,没有立上墓碑,只是轻轻的对着黄土坟墓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毅然决然的转头,用一把大火,将村子烧了个精光。
只是,那一把火,却引来了莫知晓,他新的苦难又来了。
……
刕晴牙弯身,采了一把野花,看见了那位夫人的庄子。在那里,他曾经渡过几天短暂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