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的年岁没有打算。
亲妈妈就在旁边笑,她默不作声,实则竖起耳朵听刕晴牙说话。
只听见刕晴牙道:“我明年,就得去兵营了吧?”
一说出来,他就有些舍不得,“哎,我一定出身入死,早点挣点军功回来。”
折霜微笑着道:“几年呢?”
刕晴牙:“好几年呢”
至于几年,只能靠天了。
他问折霜,“你只跟折将军说要嫁给我,他就信了吗?”
折霜觉得坐久了,有些头疼,于是站起来,走了几步,这才道:“嗯,信了,你这张脸在这里,他有什么不信的呢?”
“你尽管去吧,我说给他听,却不宣之于众,更加显得出我对你的诚心,是要认认真真跟你过日子的,若是我直接跟父母说,他反而认为我是冲动了。”
刕晴牙却想的是:无论是认真还是冲动,阿霜都没有真心的想跟他过日子。
他们之间,好像上天注定,一见面就互相吸引,互相信任,互相见过对方最狼狈的时候,却依旧是没有走到可以同梦的地步。
他叹气,倒是让折霜好奇,“为何突然叹气?”
刕晴牙如实的道:“怪我还不够好看。”
折霜就觉得这个人,其实在她面前委实是有些鲜活气的。
她躺在摇椅上,看着不远处的茶杯发呆。
刕晴牙便也坐在地上,看着她。
因为冬日里到了,所以水榭和游廊都被封了起来,四处都用了木板子,风吹不进来,里面还铺了厚厚的毯子,桌子上煮着热水,是富贵人家才有的做派。
刕晴牙却对这些都没有关注,眼里只有折霜。
他觉得阿霜发呆的时候,其实她可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其实是面无表情的,隐隐还有一股杀气在,让人不敢靠近。
这跟她说话的时候又有所不同,她跟人相处的时候,表情极为生动,或者笑语晏晏,或者凌厉冰霜,但只有发呆的时候,会散发出一股杀气。
这股杀气,不凌厉,甚至有些柔和,只不过杀气毕竟是杀气,再是柔和,也会伤到人。
他想,在陆远之没有养外室被她发现之前,她是不是还有过纯真的时候?那时候她是不是也相信过情爱?身上是不是也没有肃杀之气?
如今,终究是他来晚了一步。在她最需要力量的时候,她对情爱并不在乎。
而她需要的力量,他没有。
他喃喃的道了一句,“这条路,倒是难走了。”
……
折霜是不能在这里睡的。
折夫人期待着她回家一起同床共枕,然后安慰她受伤的心灵。所以折霜下响就要回去,因着这院子里面马上要住进她的护院,便跟刕晴牙道:“我可能要让你再做一次浮萍了。”
刕晴牙:“这回要我搬去哪里呢?”
折霜道:“我在流云巷子里面。”
她道:“我既然跟阿兄说了你的存在,就免不了要跟太子殿下说一说,流云巷子里面就两户人家,一户是我的宅子,一户是太子的宅子,我想着,那里更加安全。”
刕晴牙点头,却道:“若是别人知道我的际遇,怕是恨不得立马顶替了我。这哪里是浮萍,明明每一次搬家,都离这世上最尊贵的人近了一步。”
南陵公府,太子,这是一步步的登天路。
他诚恳的道:“我应算是一个靠脸吃软饭的,哄得了世家小姐给我铺路,按照戏折子里面的唱法,将来怕是要小姐跟我私奔,然后做个负心汉,却还能妻妾齐全。”
折霜摇头,“世家小姐不会私奔。”
她道:“那都是穷书生写出来哄骗自己的。”
不过这些故事却还是搬上来唱给世家小姐听,世家小姐们,也听的津津有味,所以天底下的事情,奇怪的很。
刕晴牙送折霜出门,然后道:“我什么时候搬呢?”
折霜穿好披风,“我尽快跟太子说。”
然后就出门了。
刕晴牙看着她毫不留念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叹气的想:这张脸,是不是晒黑了些,就不得阿霜好奇了?
折霜却是不知道他想法的,她只是去了庄子上。
之前的护院们都被送去了庄子上,她时不时就要去看看他们,跟他们熟悉。
这是属于她自己的部曲。阿爹阿娘和阿兄得知她自己去买了部下之后,当时就有些吃惊,阿娘更是要当场抹眼泪水,道:“阿霜,你要是想要护院,跟阿爹和阿娘说就是了,何必要自己去买呢?不知根不知底的,万一他们身份有问题怎么办?”
倒是阿爹和阿兄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好像看穿了她的打算。折霜就半真半假的道:“我若只是想要部曲,护院,便也不去自己买了,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能力如何罢了。”
折泓便点头道:“阿霜自小就好强,又好奇心重,起了收服护院的心倒是寻常,只是你记住,你是折家的女儿,出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回家里来,不必自己撑着。”
折霜:“我知道了,多谢阿爹。”
折泓摸摸她的头,到底说出了一句话,“早知晓如此,当初就该让你晚几年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