刕宝清心里便有些得意。
她觉得折霜这个人有些装。
明明是贪念他的,却偏偏装作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这不, 自己跑去查他住在哪里了。
这些东西, 真真假假,刕宝清早就将身世真真假假的,都跟别人对上八百遍了。
他便叹气道:“是缺银子, 我,我, 不瞒夫人说,我其实赚的也不少,但是我得给村子里的人都点一盏长明灯,所以……所以才捉襟见肘。”
主人说, 折霜是个有侠义之心的人,别人往往不会去做的事情,她说不定会去做。但她做事情,又全凭借好奇和自己喜好行事,所以他说话便要像钓鱼一般,随时留着钩子。
刕宝清就见她果然好奇的问:“为何要给全村子的人……点上长明灯?”
刕宝清便抹了眼泪。
眼泪珠子慢慢的掉,像极了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他伤心的道:“不瞒夫人,我,我们村子里的人,都被人屠杀了。”
刕宝清说到这里,倒是没有装了,心里的恨意涌上心头。
“我本是个山间长大的人,在我们全村被杀之前,我从未出过村子,但是也曾经听家里的老人说过,人死后,要是能得一盏长明灯,便也在地府,也好过一些的。”
他道:“我便来了京都后,就什么也不管,先给他们将长明灯供奉上再说。”
折霜估摸着自己的性子,此时应该是会好奇的。她就顺水退舟问了一句,“那你报官了吗?如此惨案,官府应该捉拿。”
刕宝清摇头。
这个还真没有。
他道:“我们没有来得及报案,且他已经不知道去向,即便是报官,也要讲究证据的,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村子里面与世隔绝,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没人知道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也没人能知道。
他低头,攥着衣裳,道:“夫人,我没有能力抓住凶手,只能是给亲人父老乡亲点长明灯。”
折霜看着他,笑着道:“原来如此。那若是他日,你抓住了凶手,准备如何呢?”
刕宝清瞬间由小白花变成了吃人的恶鬼,恶狠狠的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杀了他!”
折霜的手指头就在桌子上面叩啊,叩啊,笑了笑,“是吗,你一定要杀了他吗?”
刕宝清:“对!欠债还钱,欠命换命,天经地义。”
折霜便觉得这回答,她也很喜欢,是自己嫉恶如仇性子该喜欢的。
她转而问,“他是什么人,你可认识?为何要杀你们村子里的人呢?”
她一向是高冷不让人亲近的,今日露出了相谈的兴趣,又引导着刕宝清说从前的事情,让刕宝清高兴之余,还有些激动。
主子说,这些事情,可以挑一些真假说说,主要将他的品行打磨的光洁无暇便好。
这却不是什么问题,因为在他的心里,他本就是什么错也没有的。
错的人是刕晴牙。他那般的怪物,为什么要活在世间呢?
刕宝清痛斥道:“他就是个怪物,是个恶鬼。”
刕晴牙之所以叫刕晴牙,是因为他是晴天出生的,生他的那日,他阿娘掉了一颗牙齿。
于是就得了这个名字。
“可见他生来就是克父克母的,带着晦气,一出生,母亲的牙齿便掉了。”
没错,他觉得克掉了一颗牙齿。
“后来证明,老人们说的果然没有错,他果然是个恶鬼。走在路上,他看见了路边的花会想着扯掉,看见小鸟,还会去特意捉了去,开膛破肚,我们都怕他,也看不起他,从不跟他玩,一个村子里面,同族的人都很少跟他说话。”
“后来,他开始会伪装了,他们一族的孩子才肯搭理他,但是我们一族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所以从来不跟他有所交集。”
前年,村子里面开始干枯,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村子里面开始出现病乱。
“死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我们都愁坏了,可是他依旧笑呵呵的,我看了,便觉得他没心没肺,心里不舒服。”
折霜终于正眼看他了。
她的声音好像含着期待,好像对这事情很感兴趣,问道:“然后呢?”
刕宝清每每想到这事情,就是一阵气恼,他想了想,觉得这事情也没有什么,于是将彼时情况道了出来。
“他自小就是个怪物,又长了一张极为不像人的脸,我便觉得说不定这干旱和病就是他带来的。”
折霜眼眸微微的眯了下:“你觉得?”
刕宝清点头,“是啊。我们那边很信奉神明,我也信。再者说,他手段残忍,如今有了事情,我总觉得是他捣的鬼,比如在水井里面扔毒药?”
他道:“我回家还跟阿爹和阿娘说了。”
他跟阿爹和阿娘抱怨的道:“还不如杀了他祭奠老天呢!你们也知道,他自小就是个残忍的人,肯定是恶鬼转世,如今来祸乱咱们村子了。”
他还愤怒的说:“你们想想,自从他出生以后,咱们村子里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其实每年都在死人,谁家没有几个人去世呢?可是被他这么一说,好像真就有那么一回事,他爹本就愤怒无助,便去族长家里,将事情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