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轻衣手上想要将两方百姓分开的灵力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她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少年模样的人从天而降,站在一颗细细的树上低头看着这些百姓。
此时两方的百姓早就因为被妖族包围而感到十分压抑,?此时任何一点冲突就能像是往柴油里扔进去一点火星,?瞬间就让所有人炸红了眼,?哪里是这样的一句话能够让他们分开的。
那少年冷着一张脸,皱了皱眉再次道:“住手!”
厮打成一团的百姓理也不理他,?只自顾自地继续打。
少年看上去有些生气了,他沉下脸,抬起手中的剑,灵力聚集在剑上,?剑尖对准了这些百姓。
岑轻衣皱了皱眉,看他十五六岁,正是叛逆的年纪,有点担心他下手没个轻重,?正想开口阻止他,谁知这少年脚下的树枝突然发出一声轻轻的“咔嚓”声,?顿时断开了,?而少年也猝不及防地从树上摔了下来,剑失了准头,?一下子打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这一下虽然没有像他原来计划的那样用灵力将百姓分开,但是巨大的动静也让陷入癫狂的人们冷静了下来。
王城百姓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脸嫌弃地走到了一旁,而七城灾民也骂骂咧咧地聚集倒了另一旁,两方顿时泾渭分明了起来。
岑轻衣道:“父老乡亲们,我知道最近委屈大家了,但此时是人族生死存亡之际,?也只能拜托各位再各自忍耐一下,我在这里谢过了。”
她这么说,方才群情激愤的百姓有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到底也都不是什么刁民,还是能够和他们说说理的。
岑轻衣问那王城男子道:“你怎么就能确定是她拿的呢?”
那王城男子指着小碗上钩着的那一条小布条道:“大人,您看看这个,这个布条分明就是从她身上勾下来的,您看看这花纹这裂痕,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而且我亲眼看到她拿着我家的碗,怎么就不是她拿的了?”
他又指着放在地上的一个包,怒吼道:“而且你们看她包里的神像!花花绿绿又看不清面貌,正常人谁侍奉这样的神啊?她一定不是正常人!”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们极西什么样的神都能接受,你还管得挺宽的!”
七城灾民听他这么说,又要嚷嚷起来,岑轻衣压了压手掌,道:“先冷静先冷静,吵并不能解决问题。这样,你愿不愿意把这碗拿来给我看看?说不定我能看出什么问题来呢?”
王城男子将碗递给岑轻衣道:“大人请便。不过这碗要不是她偷走又弄坏的,我就倒立吃屎!”
岑轻衣接过碗来仔细一看,这碗白玉质地,触手温润,碗里刻着一道符,以保证热得烫手的东西放到碗中会自动变得合口,只是这道裂痕破坏了它的完整性,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功能了。而碗上那条布条,岑轻衣看了看,的确和女人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又将碗翻过来看了看,忽然眼睛一亮。
王城男人看她的表情变了,问道:“大人,怎么样,我说得没错,的确是她吧?我怎么会冤枉人!”
岑轻衣不答,反而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碗不见了,然后在她手上找到的呢?”
王城男人回答说:“今日吃过饭后就发现找不到了,是方才才找到的。”
“那你家今日午饭吃的是什么?”
王城男人没想到岑轻衣会突然问他这个,愣了一下道:“是烧鸡。怎么了?”
岑轻衣点了点头,又问那抱着孩子的女人道:“你们今日中午吃的是什么?想吃肉么?”
那女人虚弱道:“煮了一点蔬菜羹。我和孩子都不太舒服,吃不下去东西,看到肉更是油腻。”
在她旁边喂药的老婆子说:“是啊,这菜羹还是我帮忙煮了看着她吃的呢,当时他家的确是在吃烧鸡。”
岑轻衣道:“嗯,那的确不是你偷的。”
那王城男人道:“怎么会不是她偷的!这认证物证俱在啊!”
岑轻衣将碗翻过来,指着碗下面的一个手印道:“你看,这个手印明显是沾了油腻的东西之后没洗干净弄上的,她吃的是菜羹,又怎么会弄上油呢?你说是今日吃过饭后才不见的,而你们两家是同时吃饭的,到现在也不到半个时辰,她自然没有办法在半个时辰之内完成再做一份烧鸡并吃掉、偷碗、让你们双方打起来这一系列事情。”
“可是——”那人瞪大了眼睛,“可是”了半天也没有可是出来。
“你再看。”岑轻衣继续说,“这个指印直径不大不小,既不如成年女子那么大,也不像是她怀里小孩那么小,应当是十岁左右的孩子留下的。而且闻这味道……应该是烧鸡吧。”
那王城男子听后,脚一跺,劈手从地上抄起一个棍子喊道:“小兔崽子!给老子出来!”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魂飞魄散地从人群里跑了出来,七城灾民顿时哄笑:“还真是你自家孩子弄的!怎么样!你快打完孩子倒立吃屎啊!”
那王城男子收拾完孩子之后,揉着鼻子走到女子面前道:“对不住,冤枉你了,你等着,我一会儿就找条狗过来在你面前吃。”
女子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解决了就好,这段时间的确是我们叨扰了。”
事情虽然解决了,但岑轻衣却又皱起眉头来,对着沈千山悄声道:“师兄,这样下去很危险啊。”
这本来只是一场误会,但竟然引发了如此大规模的聚众斗殴,很明显是大家的情绪已经紧绷到了一个极点。如果继续这样被包围这样下去,这类事情必定还会再次发生。
沈千山点了点头,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嘛,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要动手啦,你们看,这问题不就解决了么。”之前从树上摔下来的少年抬起脸来,他的脸在地上的软土上印了一个模子,以至于土沾了一脸,把他原先的模样都遮住了。
好好的一个冷脸少年,居然看起来有几分沙雕的意味。
然而事实证明岑轻衣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少年皱了皱眉,土块从眉心上掉了下来,对着岑轻衣和沈千山的方向,张嘴喊道:“师兄师兄师兄师兄师兄!我跟你说师父让我来找你,想不到吧我终于闭关出来了!师兄你不知道吧我师父说我们门派得到某个大户人家的资助所以给我做了新法衣这个能当防御法器的你看好吧!”
他一连串话说下来几乎没有一点停顿,旁人连话都插不进去,等他闭嘴了之后,岑轻衣才终于问道:“……等等,哈喽,你好,你找谁?你是不是叫黄少天?”
“什么?”少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道,“我是来找我师兄的,而且我不叫黄少天,我叫方子明。对了,你是谁啊?看起来和我师兄关系很好的样子诶。咦咦咦,难道你就是师父说的另一位钦天司使也就是我师兄的搭档神女殿的岑轻衣岑道友么?”
听到他的名字,岑轻衣瞬间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就是阆玉宫中除了沈千山以外的另一个年轻一辈的弟子,他的师父也就是驻守在钦天司的葛师叔。
《仙途》里面对他也只是提了一笔,是一个同样冷清的少年,在后来帮助沈千山抗击浊气海,但岑轻衣此时又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这少年……一身白衣,飘飘欲仙,方才冷着脸的样子看上去的确有几分沈千山的清冷,但……
只能说,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一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