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你们都在胡说!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都要骗我,不会的,不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沉丞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住,疯狂地奔跑到那具焦尸之前。
看清楚了,那真是他为司连华添置的衣服首饰。
连华她……连华她……
他脑子嗡的一声,立刻就空白了,宛如瞬间被抽走了灵魂,眼眶一霎通红,回过神时已经恸哭起来。
“不,不会的…为什么……为什么…”
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落在他的肩膀。
江琴秀平静道:“夫君,斯人已逝,你要节哀啊。”
“是你?你知道了?你是故意的?”沉温舒猛地抓住她的手,恶狠狠地瞪住她,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女人碎尸万段,“你在报复我?你害死了她!你果然是个毒妇!她是你的……你的妹妹,你怎能如此毒蝎心肠?你为什么要放火烧她?为什么!?”
江琴秀神色不变,语气甚至更加怜悯:“夫君,我知道你难过。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你如何看我,我便如何待她。”
“我杀了你!毒妇!你怎么敢?!”沉温舒拔剑出鞘,起了杀心。
魏王拦住他,喝道:“你疯了吗!沉温舒!”
沉温舒回头脸上犹带泪痕:“魏王陛下!你知道她杀的是谁吗?是你一直要找的那个人,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她死了,这次……她真的死了。”
魏王惊呆了,他看向素来柔顺的江琴秀,弄不懂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怎么?魏王殿下也要替他的妹妹报仇?只可惜,你们要好好查查,沉温舒到底有没有这么个表妹,莫不是从哪里找的女骗子,你说呢?查来查去,惊动了圣人,可就不好了。大家都有麻烦。”江琴秀笑得十分温柔。
不得不承认,她所言非虚。
司连华这个表妹,不能查,不能报官。
从刑法上,他们奈何不了她。
这边沉温舒极快地整理好情绪:“各位同僚,沉某非常感激大家对我们的关心。但今日沉某必须休了这个毒妇,才对得住我可怜的妹妹。近几日我的远方表妹暂居沉府,本是清清白白的事,可这毒妇又嫉又妒,不惜放火。可我们毕竟是多年的夫妻,沉某不忍将她一个弱女子送押官府,只能这样安慰我妹妹的在天之灵……”
那醉酒误事的侍从连忙找来执笔,待他写下休书。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议论纷纷。
“平日里挺贤惠的啊,原来是那样的人,因妒烧家,太可怕了……”
“沉丞可真仁慈,竟然不忍心送她坐牢,如果是我这样的婆娘直接打死!”
“她嫁过来多少年了孩子都没一个,要我说早该休了!”
“我觉得沉大人是爱她的,刚才还火场救人呢,只是她自己做得太过分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
在场的官员隐约能猜出些什么,但想到沉丞的身份,便不说话了。
听到这些话,感受到这些异样的眼光,江琴秀觉得意外平静。
这些年她一直想成为别人眼中的贤妻良母,若有不顺,都以为是自己的错。可只因为沉温舒是个男人,自己十年来的对就能一笔勾销。娘亲总教她女子要顺从,嬷嬷总教她女子要贤惠——
以礼仪教条为基底,再用世俗眼光盖棺定论,加诸在女子身上的种种,让她感到窒息。司连华如今躺在死棺材里,她却从来在这框框正正的活棺材里挣扎。
现在,她终于不在乎了,终于要离开了。
或许很狼狈,或许满身都是他人评头论足的污秽脏水,江琴秀是个坏女人,是个毒妇,是个婊/子,可管他的呢,她还是要挣扎着向外爬出去。这棺材,困不住她了。
“等等。”
叫住她的自然不是沉温舒。
是魏王。
江琴秀淡淡一笑:“魏王殿下,你果然也要责怪我吗?”
说来天下男子大多可笑,总以为两个女人之间除了相互嫉妒之外再无其他关系,不可为朋友,不可为知己,不可为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