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公孙佳做得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公孙佳走了一条他从未设想的路,她敢想,敢要做定襄侯,还做成了。
单良一时心情激荡,既然连定襄侯都做了,那么为什么不再多走一步,就想想要做开府又怎么了?!
单良还要说话,公孙佳摆摆手,说:“吃酒,一会儿再说。”
现在是她家开宴,她“冠礼”,场合不对。公孙佳对着客座上的贵宾们举杯,贵宾们看到了也都遥遥举杯。这些人要不是她的亲戚,要不就是朝廷的重臣,人人都觉得她很奇妙,也就结这么个善缘。
有识之士已经在思索:她恐怕不能上朝站班吧?还有,冬至大典快要到了,到时候她归哪一拨呢?这个礼仪……
他们从自己积累的知识里翻腾,希望能够早早做个准备,以备皇帝问询。
公孙佳知道,这些人心里一定会想很多,不过不要紧,她也有自己的计划呢。钟祥给她揪来的那位老师绰号就是“书库”,中中典故无所不知,此时正与一帮子老头儿说什么“诏书里说的都是真的,算来是五百年前吧,曾有女侯……”
公孙佳就很满意,她还指望着这位先生给她把“开府”、僚属、女人做官的中中要点给抠出来呢。
公孙佳起身,阿姜使托盘托着壶盏跟着,侍女们又围在两人周围——下来敬酒来了。
公孙佳酒量不咋地,也不能多喝酒,这壶还是个鸳鸯壶,里面有机关,一半装清水、一半装酒。阿姜是老手了,给公孙佳倒酒的时候,倒的是水,手上转动机关,给敬酒对象倒的时候就是酒。
钟保国等人都说:“小孩子,不要喝酒,失态就不好啦!”一听这话就不是他能说出来的,乃是被亲娘、老婆、儿子叮嘱他背下来的。
公孙佳说:“今天高兴,就喝一点儿。”
她先敬的是靖安长公主和钟祥,钟祥今天也来观礼了,喝完了公孙佳这杯酒,钟祥才缓缓点头:“好!熬过来了。”
公孙佳笑笑:“我明天给您请安去。”
然后是朱勋、赵司徒等人,他们地位既高,辈份也高,自然是当得起的。诸王且要排在他们的后面。接着是依次旋转,李侍中今天也到了,看公孙佳周旋于人群中间,忽然对赵司徒说:“这个样子,我仿佛见过。”
赵司徒一挑眉。
李侍中忽然笑了,凑近赵司徒的耳边说:“烈侯的丧礼上,她就是这样的,哪个人她都认得。当时只道是寻常啊——”他们这样的大家族,子孙的教育都还不错的,虽然也会有不肖子孙,但每代出一二俊才实属平常。似这识人的本事,都是基础素养。哪知公孙佳开了把大的!
赵司徒微笑道:“那是你平日里见的英才太多了。”
这里在闲谈,那里公孙佳又谢过了父亲的旧部等。此一时彼一时,旧部们此时颇有股心服口服的劲儿了,称呼都变作“君侯”了。
真是太解气!他们到现在还带着兴奋,想到这二年吃的闷亏,再想一想公孙佳的手腕,就高兴!不须公孙佳劝,好些人,一手杯、一手壶,对着公孙佳自斟自饮,喝给她看。
公孙佳含笑看着他们,说:“缓着点,别喝急酒,易醉,明天还要早朝呢。”她自己的早朝站班问题,倒不太急,因为袭爵之后,她还得祭拜父亲,皇帝给了她假期。假期满了之后做什么,皇帝也没说。她想趁着这几天走亲访友,也处理一下接下来的关系。
转过了这一波旧属,还给末席家将那里喝了一杯。
最后又转到了上首,靠着靖安长公主坐着,她也不说话,托着腮,笑得甜甜的,就看着这些亲人。抬手还很慈祥地摸了摸余盛的狗头。
余盛整个人已经懵成了条傻狗,他知道小姨妈是很牛的,也知道她肯定能袭爵的,只是不知道中间还有这许多的故事。
艹!我就是个渣渣!余盛受到了更大的打击,多少天来夜里睡不好,都是觉得自己帮不上忙。一转眼,人家自己就把事儿干成了。他就觉得自己太难了,跟在大佬身后拣剩饭都跟不上。
靖安长公主将公孙佳一推:“再累现在也别坐下来。去,再转转。哎哟,也让我瞧瞧你穿这一身儿的样子,真好看!”
公孙佳现在穿着男子的礼服,只是依着她的身量剪裁得合体一些,头上是男式的冠而非金珠翠羽的首饰。红黑二色,大气端庄,她肤色极白,很称这两中颜色,身形颀长,靖安长公主倒不是闭眼胡夸自家癞痢头的孩子好看。
公孙佳笑着起身,钟秀娥已站了起来,说:“你又乐过劲儿了,收着些,不然过了这一起子事,又该休养了。”
公孙佳笑道:“我不正好有假么?”
气得钟秀娥想打她。
公孙佳道:“过两天我去看您。”
钟秀娥道:“我很好。”
公孙佳道:“那我还有旁的事要与司徒说呢,行不行?”
钟秀娥推了她一把:“忙你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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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散之后,公孙佳送走了客人,身体已经十分疲乏了,精神还很亢奋。阿姜为她除了冠、放下头发,她便在书房里再召见了单良、荣校尉、薛维等人。
这几人也亢奋,其中以单良为最,他最是个闲不住的人,必要生出些事来才能让内心得到平静,满脑子想的都是“开府”。
公孙佳道:“这几年你们都辛苦了。”
几人忙说:“是我们应该做的!”
又整整齐齐排了个队,一齐拜下去:“恭贺君侯。”
公孙佳道:“请起。”
这些人无论是最初就一片忠心的,还是她使了手腕给留下来的,这几年都很尽心尽力,她也该谢谢他们。东西也都准备好了,除了钱帛,她还给准备了宅院。尤其是荣校尉,公孙佳总想让他成个家,能够安定下来。
张禾、黄喜两个也很激动,公孙佳袭爵了,以后在宫里都能看到了。张禾不大有眼色地直接说了出来。单良道:“张啊,这事儿陛下还没旨意呢。”
公孙佳怕他对张禾缺德,忙说:“这个儿,我自有主张。今晚只为谢谢你们,也一起高兴高兴。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对吧?”
到了这个时候,谁从她的船上下来谁就是傻子!众人齐声说:“是。”
公孙佳又特特的嘱咐张、黄二人,一定要忠于皇帝,如果不是皇帝让他们告诉自己的事,不要悄悄的告诉自己。总是嘱咐了一大堆,张禾道:“是陛下叫我们说的。”公孙佳道:“知道,让我多嘱咐你几句又怎样?虽然你们离开我这里了,你们的妻儿我还看着呢,你们,所有的人,我都会安排的。”
她的许诺从来没有落空过,不管自己多么的难,总是很公平公道。这些人得了她这一句,心里也都欢喜。就算不是当时兑现,他们也等得起。
公孙佳知道单良的心事,并不打算透露太多,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泛泛讲了:“明天先祭拜阿爹,然后我去给外公请安。后天去见司徒,问候母亲。大后天,在园子里设席,与亲戚们小聚……”
张禾就听个热闹,说:“君侯这个年纪就该活泼些。这几年愁了多少事,现在可得好好松快松快。烈侯泉下有知,也只有高兴的。”
荣、单、薛等人不像他那么单纯,以为就是玩儿。这不就是袭爵之后拜山门么?明白了!